第二天早晨,百里青青上山的訊息傳遍了山上山下。
柳易跟著遊俠兒們一同上山,趕了個早。
白馬書院的學子舒清濁起了個大早,對著武夫打扮的扈從嚴厲奇道:“那水叫不叫天一峰倒也不打緊,只是叫了這名兒,就算是應了那四峰之讖了。”
扈從對此根本不關心,關切道:“昨晚本就來晚了,公子何不多睡一會兒?”
舒清濁不正經地道:“這不是忙著上山看劍仙嘛,話說我是不是起晚了?還有,你向他們傳個話,就說公子說了,待會兒見到了劍仙之後,如果公子我不小心流哈喇子了被劍仙追殺,你們可要救我啊!”
扈從也不言語,表情比憋了屎還難看,舒清濁故作傷心地道:“好啊,老子白養你了,竟然見死不救。”
扈從抱拳回道:“要救的。”
看到扈從回答的越發不正經,舒清濁指著道:“嚴歷奇,公子我好好教你了啊,沒想到你還是學壞了......”
遇到這樣的主子,是他們的福分,有家世的公子哥,哪個不是輕則打罵,重則杖殺,獨有自家公子最是不同,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束水一郡世家傾軋,出生舒家的舒清濁偏不學那自成一家的家學,入了白馬書院之後,又一個以詩書揚名天下計程車子,文章重立意辭藻,頗具宮廷遺風。
國子監生李仕魚來到風鈴鎮並沒有引起多大波瀾,南北書院爭的如火如荼,重策論的國子監地位越顯尷尬,詩文不顯的李仕魚拿什麼和兩位書院的天之驕子爭雄?所以江湖廟堂之中,看好李仕魚的人不多。
一早聽到訊息的李仕魚哈哈大笑道:“兩位驚才豔豔的女子終於遇上了!”八指交叉,搖動兩個拇指演著兩人見面的情形,他怎麼會知道,真實的相遇與他的演義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
百里青青持劍入鳳鳴城給這世間破了規矩算不得什麼,那個武夫不亂境?百里青青劍挑玉神北,算是給這個暮氣沉沉的江湖下了一劑猛藥,江湖由此而起。
幾天之前杜鶴離收到宗內傳來的訊息,聲名鵲起的百里青青已經自大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在蕭笙亂收徒司徒白雲之後,百里青青入了山水村,與杜鶴離估計的不差,展示了平生所學的百里青青還是敗了,不過以狠辣聞名的蕭笙亂為何出奇地收手了,杜鶴離不敢妄加揣測。
“本來以為一戰敗北之後會劍心破碎,沒想到氣機卻是越來越強了,這江湖越來越有意思了。”杜鶴離陰沉道。
先前還有一小股水流的大瀑,在今天徹底斷流了。風鈴山上的水都匯到了天一峰。
那晚,無人知曉,遲家傳為奇談的家主穿著肚兜下了煙雨樓,拽著紅裳的百里青青在挑角之上站了一夜,破曉時的一聲長嘯之後,浩然劍氣重重疊加,如同天神璽印,重重地蓋在了天一峰上,一剎那之後,虛脫的百里青青拖著紅練墜下樓來,這一日,百里青青只差一線入飛昇境。
江湖之人素喜熱鬧,可惜那破曉時分的一幕,只有寥寥幾人看到了。
害怕去遲了的書生李白藥,端水給睡夢中的書童郎哥抹了把臉,揹著書箱出了破敗小客棧,身後拖著的小書童依然哈欠連連,李白藥急切道:“郎哥,在不快點就見不到劍仙了,你不是一直嚷著要公子娶了那劍仙嗎?別拖公子後腿啊?哦...?你小子往哪扯呢?這不止拖大腿了,都扯老子大腿根了。”書生在抱怨中,拖著小書童上了山。
天色已經大亮,昨晚人滿為患的風鈴鎮上已經蕩然一空,紛紛湧往山上而去,那些江湖才俊也開始拾階而上。
站起身的百里青青眯眼看著天一峰,臉色凝重,上山的萬階石梯上人群如蟻,迅速站滿了煙雨樓下的廣場,煙雨樓腳站著的百里青青形單影隻,回眼望著眾人,一晚的水汽溼了那隨意而束的長絲。
也不知是哪個嘍囉胡亂叫了句“劍仙”,慢慢地就成了勢,廣場上響起了陣陣的口號。
丟掉了那身拿了一夜的紅裳,百里青青嘴角微彎,像是要笑又止住了,提著長劍往竹林而去。
柳易感嘆道:“百里青青好看,可惜胸前四兩不足一兩,憾事憾事。”
看呆的嚴歷奇流了滴哈喇子在灰色衣襟上,迅速捕捉到此景的舒清濁顧不得士子的儒雅風流,跳起用力拍了拍高大武夫的肩膀,回過神來的的扈從對著公子尷尬一笑,舒清濁也不看他,低頭甩著拍疼的右手。
同樣帶著扈從的司徒青雲對著旁邊的弟弟說道:“那一笑,倒像是山下的紅鯉輕觸了垂水的柳絲兒......”麻衫的司徒白雲嘴唇微動,雙眼死死盯著那一襲離去的黑衫,拿劍的右手輕輕顫動。
似乎江湖噱頭都被百里青青賺去了,遲家也在想法補救,劍仙離開之後的石板廣場之外,眾人剛要作離散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