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吉日到了,蟒龍城內的王宮中宮樂陣陣。
大殿上的座次並沒有任何意外,地位極高出的位置上,高車王阿伏至羅沒來,底下的位置上,那幾個實力極大的君長也沒來。
原先的高車國並沒有任何座次之分,每有盛事所有人並不講地位高低,隨意而坐,自從阿伏至羅當上高車的“侯羅訇勒”後,高車的規矩可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儼然漢化成了南方的氏族一樣,穿絲綢、戴冠帽,一切中規中矩。
王后娘娘一身紫色衣衫,雍容華貴,頭戴金冠,威儀十足。
堂下除了一干名臣智囊,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其中那個面若冠玉的年輕公子應該就是王后娘娘口中的圖黎宗的外圍弟子吧,他的一身衣衫實在是太華貴了,他穿著的是挑經顯緯的緙絲 ,一寸緙絲一兩金的織中聖品,這種織物以前本來是皇家御用之物,後來皇家因為賞賜等慢慢放寬了規矩限制,現在可謂只要你有錢,都可以穿著緙絲。
為何說那個年輕公子就是圖黎宗外圍弟子呢,因為他實在太喜歡顯擺了,可能是以前從來沒有參加過如此盛事,所以臉上有些掛不住的興奮,相較之下,年輕公子旁邊的老人和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就要低調很多,老人內裡是一件白底黑麵的輕衫,外面是一身藍色棉衫,雖然衣著稍顯冷峻,但老人其實是一個實打實的笑臉人,光看老人的眉毛長度,保守估計這位老人也應該不下一百歲。
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這種撐場面的事老人實在是經歷得多了,提不起多少興趣,索性一路指著堂下的群臣一一給身後不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一男一女兩人年輕人介紹,老人笑道:“其他的小蝦米介紹得差不多了,看到那位白衫持扇的了沒,那人啊,打南方來的,現在已經成了王后娘娘的頭號智囊,人稱毒士智多星,對於其他人你們兩小個傢伙可以不在意,對於他,你們的禮數只能多了,不能少了。”
身後的一男一女似懂非懂,對於他們來說,刀劍就是他們的全部,禮數什麼的實在是不想大費周章耽誤練武。
老人眯眼望著眾人,腦中不自覺地想起了臥病在床的阿伏至羅,老傢伙挺慘的啊,枕邊人的心思沒看清楚不說,現在就連阻止的力量也沒有了,老人想到此處桀笑道:“會不會被榨乾了。”
身後的女孩好奇問道:“師叔,什麼被榨乾了?”
老人一愣,捧腹大笑,轉移話題道:“你們以為我們赤巖山是王后娘娘最大的靠山嗎,其實不是,種種跡象表明今日王后娘娘的壓軸人應該是一個來自玄空山的嫡傳道人。”
身後男孩滿不在乎道:“玄空山啊,特別想去看看,請問師叔,我的刀成了沒有?”
老人搖頭,“道理我能說盡也無用,你聽不進去,武學一途如登山,一山更比一山高,站在巔峰有白雲。什麼叫成了?師叔也不知道。”
男孩輕笑道:“天下武夫出我輩,南方不是有個書生說過‘我輩豈是蓬蒿人’嗎,等我們長大了,那時候的江湖必定是前所未有的大年份,天大的收成。”
老人點點頭,現在的江湖確實有了點生趣,前幾天百里青青過境了,到了赤巖山她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赤巖山的大陣也沒能留下她,這個女人如泥鰍一般滑溜,赤巖山上幾個為老不尊的老不死還聚在一起討論過這個女人既然這麼滑溜,身段肯定火辣。
拳怕少壯,刀劍無眼,雖然現在的江湖還是老人這些老不死的,但江湖武夫如同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就算不割,新一茬的韭菜還是會長起來,老人想著這個江湖啊,用不了多久就會是身後這兩個孩子一般的年輕人的了,到了這個時候老人竟然想著自己能早點死就好了,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在宗門內倒是有諾大名聲,但那個宗門有點小了,生活許久之後磨滅了野心,再也沒有了成為巨擎逐鹿天下的氣概。
老人身後的女孩一直在打量著王后娘娘,雖然是女人看女人,但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觀看,只是偷偷地打量,女孩心中有一小股子豔羨。
老人知道身後女孩的心思,這個孩子啊,以後在江湖中不會成為百里青青那樣的劍仙,在廟堂也成不了王后娘娘斛律卿這種臨朝稱制的女帝,但為何所有人都喜歡這個女子在身邊呢,包括她的父、師叔、師祖,這些人其實並沒有什麼老牛吃嫩草的心思,只不過這個女子有靈氣,與有靈氣的女子相處,如沐春風。
老人起身摸摸女孩的頭頂,輕笑道:“咱也別羨慕了,你倆的生活是很多人比不上的,這個‘很多人’也包括王后娘娘在內。”
老人活了三位數的年紀,以前還是二十多歲的時候可能說過不少謊話。但老人現在這一句可謂所言皆是事實,老人身後的那個男孩是赤巖山傾力培養,以後有望爭刀宗第一人的那個武夫,至於女子的命運吧,老人並不知道,可能這裡面有個天大的秘密,也有可能就算是赤巖山的宗主也沒想好女孩以後的路子,其實都不重要,因為她的成就可能比與她同齡的男孩還要高得多得多。
老人向身後的男孩提議道:“待會兒想不想試一試那個玄空山道家真人嫡傳弟子的功夫。”
男孩咬下一塊嘴唇上的死皮,狠狠地吐了遠遠的,眼神炙熱道:“想。”
老人哈哈大笑,翻手錘了捶男孩的胸膛,笑道:“那等著我給你安排,記住了,能殺就直接殺了,要是打不過,別他孃的一根筋,要學會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