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易鑿陣到楊直跟前時,柳易劍指楊直眉心。
楊直直挺挺地站著,剛才沒想著逃,現在也沒想著躲閃。
兩個年輕人,一個曾經是山上的土匪,後來也只是小客棧的跑堂夥計,幾年時間,因緣際會之下成了山上人。
一個是在汝陽城河邊碼頭搬麻袋的苦力,因緣際會之下有人供養了,身份來了個空前絕後的大反轉,一舉成為了大沁當今皇帝唯一的兒子。
他們都由曾經的摸爬滾打變成了現在的養尊處優,高高在上。
他們都在玄空山,都在飛昇臺上坐而論道,吹過牛皮。
他們兩人曾經一見如故,引為知己。
但兩人真的好像前世有仇一般,如同柳易前世是殺人全家的兇徒,而楊直就是受害者家屬中的倖存者一樣。
冥冥之中,楊直心裡好像對柳易有無限的仇恨,即使是現在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但這種仇恨他控制不了。
柳易長劍出,一劍拍在楊直右手大臂之上,從小就一直沒有磕磕碰碰過的楊直捂著手臂,跪在地上哇哇直叫,臉上都是淚水,但滿臉笑意。
楊直笑得暢快至極,笑到柳易如同劊子手一般,笑到柳易的勢頭好像都比他弱了一頭。
柳易問道:“笑夠了沒有。”
楊直淚流滿面,他想到他娘死的時候,渾身是血,卻是一直在笑。
柳易一劍拍斷了楊直的左手大臂,哈哈大笑道:“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同樣痛快。”
柳易握著長劍轉身下船,臨行前大笑道:“別再過分,要不然老子真殺了你。”
柳易握著木劍,手抖得厲害,好像木劍不聽使喚,自己要掙脫一般。
……
……
大沁靖寧二十四年正月二十九,厭次郡萇楚宮。
幾年前被刺殺傷了本源的遲重鋒一直在萇楚宮內溫養,現在終於痊癒了。
痊癒後的遲重鋒準備離開,劉璃不好勸留,就交給大弟子一個艱鉅的任務,勸遲重鋒留下。
由於在山上呆的時間太長,曾經高高在上的遲重鋒與一直處理宗門內臟事的萬筠斜再也沒有了那點小成見,反倒是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
既然已經輪到和女孩說話都不利索的解三秋去勸留了,萬筠斜自然已經勸過了,並且幫不上忙。
解三秋進門只見白衫的遲重鋒正在燒水泡茶,遲重鋒見有人來了,邀請解三秋坐下,並且給解三秋倒了一杯茶飲。
相處了三年了,解三秋依然不敢直視遲重鋒的眸子,因為看了,他就真的說話不利索了。
萬筠霞在旁邊桌子上擺了滿滿的一桌子賬本,正在低聲唸叨著,一邊唸叨,一邊劈里啪啦地扒拉著算盤。
解三秋好奇地起身望了望,輕聲問道:“師妹算什麼呢?”
萬筠斜頭也不抬,伸手將遮住眼睛的法斯捋了夾在耳朵上,不耐煩地回道:“去年的收支。”
說完之後萬筠斜撒嬌地嗯了一聲,起身將師兄推遠了之後才說道:“因為你的打擾,我算錯了,啊啊啊啊啊!”
解三秋攤攤手,“關心一下而已,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