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寶生沒看到赤極峰上的楓葉似火,也沒看到持道峰的六月飛雪,韓豆兒跟著師父去了素羊峰,段寶生再沒理由待山上,這時正和遲重鋒商量著要下山呢!
風鈴山家主遲重鋒要在山上呆多久,這一山的老道小道都不會說什麼。
嘴損心壞的段寶生在山上呆的這段日子裡,那些小道天天求著他講些山下的事。
現在倒好,落下了好多修行功課不說,還有幾個都敢忤逆師父了,非說要跟成陰峰的師叔祖學那劍法,學成下山好和百里青青一決雌雄。
既然韓豆兒跟著黃翎學道去了,遲重鋒也想著還是下山去,不然每晚韓豆兒都在往赤極峰上跑,太分心。
遲家家主既是因避難而下山,自然就不會讓好事之人捕捉到蹤跡,悄無聲息地上山,也要悄無聲息地下山。
遲重鋒打定主意會悄悄地離開,但禮數還是要到的,這一日正帶著段寶生辭了赤極峰的戒律長老,長老讓她別去雲霧峰,擾了煉丹的話準會得一陣臭罵。
颯露山上老一輩都是怪人,這麼看的話,掌門清輝道人和韓豆兒的師父黃翎還算是好相處的了,遲重鋒也不去素羊峰看韓豆兒了,而是直接上持道峰向清輝道人告別。
二人越往持道峰上走越發的冷,二人本來還想上峰頂,可到了山門時,一老一小在門外在等著,老道拄著把竹枝兒做的掃帚,生機枯竭,粉雕玉琢的小道歪著身體提著水壺,氣運較韓豆兒之前還盛。
看到他二人,老道微微一笑,小道也不怕生,抬頭打量著在山下聲名遠播的遲重鋒,行禮道:“小道林硯見過風鈴山家主!”
遲重鋒點頭致意後,欠身向清輝道人行禮。
清輝道人拖著掃帚在前帶路,段寶生對林硯提著的水壺視而不見,遲重鋒接過水壺提著,林硯哈了哈手,不是太冷,上山的頭一年經常習慣性地搓手,現在也沒改過來。
清輝道人將竹製掃帚擔在肩上,笑道:“師弟有了傳人,遲家主功不可沒啊!”
遲重鋒再如何自傲,也不敢在前輩清輝道人面前放肆,提著壺道:“韓豆兒早開了識覺,我見他時氣運如山,雷劫之後半點不剩。”
清輝道人點了點頭道:“貧道知道,以那身氣運為道的話,成就比我只高不低,沒了那身氣運,將來能走多遠,貧道不好說。”
林硯正想著師父怎麼今天這麼多話了,平時好像都是自己在說呢!
清輝道人長長地嘆了口氣,笑道:“我輩修道,大多是在自身結網而已,或者說是作繭自縛,修道求長生,求不死,也就是修個‘求’字,不是自我求真,是求仙人憐憫也。還記得剛修道的時候師父給我念了句‘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那時候聽起來還心嚮往之,現在想想,修道好沒意思。”
遲重鋒不知該如何作答,索性悶聲聽著,不答話。
嘴損的段寶生不知怎的又和林硯鬥嘴了,兩聲嘀嘀咕咕地吵著,你來我往的互有勝負,好在林硯沒有在聽師父這駭人聽聞的言論。
下山的路上,段寶生好奇道:“林硯這小子不簡單啊,天賦都快趕上我了。”
遲重鋒看著這個不要臉的男子,噎道:“清輝道人有眼無珠了?”
清輝道人修為通天,段寶生自然不會說他的不是,打哈哈道:“仙長自有他的考慮。”
人間六月,南方的大雨季節,大風吹倒了很多莊稼,農人冒雨在田地裡忙活著,遲重鋒和段寶生一人一匹馬,撐著油紙傘在驛路上慢行。
段寶生擦了臉上的雨水,大言不慚道:“你說你一個位高權重的家主,怎麼就一個人走江湖了,不過你放心,現在有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