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摯、甘龍等人商議之際,嬴虔已經來到了櫟陽宮,見到了秦王。
“敗軍之臣,厚顏拜見大王。”
“大兄言重了。”秦王起身扶起嬴虔,寬慰道:“河東之戰,寡人也知一二,若非少梁的李郃替魏國訓練了一支騎兵,大兄豈會戰敗?”
這話說得嬴虔有些羞愧,畢竟他與龐涓打了那麼多次交道,說實話還真沒佔到過什麼便宜,魏人稱龐涓乃吳子再世,嬴虔此前嗤之以鼻,但現如今嘛,稍稍也有幾分認可。
但認可,並不代表他承認不如龐涓。
相反,他信心十足地說道:“回國之前,我赴少梁見了李郃,與他做了一筆交易,雖然叫他佔了一些便宜,但也獲悉了短時間就能練就騎兵的方法,臣有把握在三個月內訓練一支騎兵,介時再與魏國殺個上下!”
“哦?”秦王也感到十分驚訝:“那李郃願意將訓練騎兵的方法告知我大秦?”
“是的。”嬴虔點點頭說道:“據他所說,替魏國訓練騎兵也好,告訴我大秦訓練騎兵的方法也好,這只是一筆交易……”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了李郃交給他的那兩塊布,呈獻於秦王。
連嬴虔都不在乎被李郃坑了五千匹戰馬,秦王作為秦國的君主,其眼界又豈會不如嬴虔?
只見他審視著馬鞍、馬鐙的打造圖紙,連連點頭說道:“值得!值得!這份圖紙寡人先收下,回頭叫公輸氏照著打造,大兄且負責選拔軍卒,訓練騎兵……”
“臣遵命!”
嬴虔拱了拱手。
旋即,這對君臣、這對兄弟,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秦王率先以一聲嘆息打破了殿內的寂靜:“……前幾日,寡人做夢夢到了父王……”
嬴虔目光一抖,勉強擠出幾分笑容道:“父王有說什麼麼?”
秦王苦笑著搖搖頭道:“父王問寡人,我大秦可曾奪回河西?寡人告訴他,我大秦奪回了一半,另一半少梁,恐怕我大秦已無力佔奪。父王又問寡人,可能取代魏國成為天下霸主?寡人告訴他,不能,魏國仍是天下的霸主,且現如今又拉攏了韓國、趙國與少梁,霸主之位愈發穩固……”
“……”
嬴虔默默合上了雙目。
其實他猜得到,秦王所謂的‘夢’多半是編的,但這並不妨礙他腦海中湧現出他們的君父、上代秦國君主在過世前的遺憾與失望——他們父王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奪回河西,沒能取代魏國成為天下霸主。
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他沉聲說道:“衛鞅太過於急功近利……”
“寡人知道。”
秦王點了點頭,隨即同樣面色深沉地說道:“但大兄也知道,我大秦沒有選擇,魏國正逐漸拉攏韓、趙、少梁三個國家,霸主之基愈發穩固。甚至是少梁,也在以讓我等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壯大。……四年前我大秦頃刻間可以覆亡少梁,那李郃為了救國,只能率二百少梁奇兵兵行險招;而四年後,少梁坐擁十六邑,疆域較四年前翻了數倍,又有精銳軍隊四、五萬,胡騎兩萬,外加三千少梁奇兵……若非其以墨法治國,不會主動進攻他國,寡人恐怕夜不能寐。”
深吸一口氣,他沉聲說道:“若我大秦不能迎頭趕上,父王夙願,歷代先祖的夙願,不知何時何日才能達成。”
說罷,他抬起頭來,目視著嬴虔正色說道:“大兄,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
嬴虔嘴唇微動,眼中流露出複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