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馬?”南山聽到這個名詞,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
只是她又瞄了一眼那匹駿馬漆黑如夜色的身子,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
“沒,沒什麼。”南山掩著唇竊笑,惹得那匹黑馬一陣躁動,似乎是覺得自己被人輕視了,憤憤地用前蹄跺了兩下地面。
南山想,若是青月在此說不定會笑得比她更狂放,畢竟他們一塊讀過的那本志怪畫冊之中,龍馬可是龍王的兒子,雖說犯了彌天大罪被鎖在水中不得脫困,好歹通體也是純白如雪的樣子——這麼說來,朱雲峰的那匹大白形象上倒是更相符一些。
荒夏見到南山負手行走,腳步歡快,不知為何嘴角輕輕勾起,但當他察覺到自己表情的異狀之時,心中卻是一跳,趕忙收斂了笑容,幾步跟了上去。
兩人並肩前行,雖說天上已無月光,可林間卻緩緩升起了點點螢光,環繞著他們身邊,好似一條流動的冷色光帶,也像是故意在為他們照亮前路。
南山覺得好奇,記憶裡她應該一直生活在青之月的苦寒之地,即便是王都一年也有大半的時日是漫天飛雪的景象。她只在書上看過傳說中的夏夜流螢,此時她也不會再想去追問那有關龍馬的典故,反倒是下意識地伸出一雙手掌,撲中了一隻飛舞在她周身的小小螢火。
“這是螢火蟲?”南山側頭,喜滋滋地把手上的一小點幽藍遞到了荒夏的眼前。
“怎麼,阿南姑娘從前沒有見過?”
“嗯。我們那兒可沒這個稀罕東西,畫冊裡倒是看過不少,聽說它們的壽命極短,身上的火光也不是真的……”南山嘿嘿笑著,用小指頭輕輕撥弄著掌心的那一點光亮。
然而只是轉瞬之間,那些幽藍的、輕盈的小蟲仿若落塵而來的滿天繁星,圍繞在了南山的周身。
南山手一揮,像是在一道閃著藍光的河流中打散了河水,一大群螢火蟲飛舞而起,竟是在半空中匯聚成了各種奇異的圖案。
荒夏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笑著,他的黑馬也在一旁,兩隻烏黑的大眼中也倒映著那些靈動的小螢火。
“真好看。”南山就這麼一路走著,一路有這些飄忽不定的流螢相伴,她時不時輕笑兩聲,時不時還在原地轉個圈。
不過她那一身不得體的打扮和蓬亂的頭髮,倒是讓她一點也沒有翩翩起舞的優美感,反而像是一隻被胖揍過一頓的蠢熊。
當陽光再次灑遍大地,南山靠在荒夏的身上靜靜地睡去,兩人再次坐上了高大的水墨,黑色的駿馬疾風一般奔跑在崎嶇的山路上,為了打消南山的顧慮,荒夏告訴她不必下山去走官道,越過三座高山,也一樣能到達寧江小鎮。
神駒自然有神駒的用處,區區林間奔走對於水墨來說確實有如閒庭信步。
也正是因為水墨奔跑起來四蹄幾乎騰空,倒也沒有讓它背上熟睡著的南山遭受什麼顛簸之苦。
夢中,南山好像回到了一片仙雲繚繞的地方,那裡四面環山,雲霧之中似乎有一座若隱若現的小城,飛簷高壁的樓宇寶殿看上去古色古香。
她俯瞰著那座小城,身側有香風習習而至,她轉過頭去看,青月搖著扇子微笑著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