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還真不要臉,以為當上大武贊多麼了不起,那都是二十年前的名號了,老傢伙,你確定現在還能拿得動刀槍?”又一個軍士把長刀在手裡耍了幾下,邊吼邊往齊虹的腳下啐了一口。
誰知,此人話音未落,頓時感覺身前一陣勁風,緊跟著他的眼前花了兩下,一人向著他手裡的長刀撲了過來,只一個瞬息間,他的長刀已經落入了齊虹的手中。
“唰唰唰。”齊虹將那長刀舞得如一條飛天的游龍,周身霎時升騰而起的凜然氣勢一下子將那些軍士逼退了好幾步。
空氣中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聲摩擦刀刃的異響,還有不知是誰偷偷嚥了一口唾沫的聲音。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此時兩手空空,眼珠子瞪得老大,他只慶幸剛剛那老傢伙只是奪去了他手裡的刀,而不是想要他的命,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脖子,他感覺到沒來由的一陣涼意。
“那,那就你了。”領頭軍士不自覺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語氣已經不似剛剛那麼尖銳霸道了。
“慢著!”張英雄到底還是三兩步衝了過來,大聲道:“師父,你為何要跟他們走?為什麼不反抗?”
看到是張英雄回來了,齊虹拉下臉喝令道:“你給我進去!”
“不,師父,你不能走,師兄們呢?我們武館弟子上百人,難道還要讓師父您這一把年紀親赴戰地?”張英雄伸手就拽住了齊虹的胳膊,表情像極了一個被奪走心愛之物的孩子。
“阿雄!你莫要鬧!武館沒了我,還有師兄們在,你進去,告訴你大師兄……在我平常打坐用的那塊蒲團下面,有我早已寫好的書信。”齊虹拍了拍張英雄的手背,用一股令他無法反抗的力量,將張英雄的手扳開來。
“師父,你……”
“沒錯,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的。”
“怎麼會……”張英雄有些摸不著頭腦,“師父,你說的什麼意思,徒兒笨拙,徒兒不懂啊!”
“我在此地開武館已三十多年了,這些人會選在此時登門滋事,當然不會是真的衝著我館中那些弟子而來……”齊虹抬眼望向了領頭的那個軍士,放慢語速道:“說到底,他們原本想要徵走的,就是我這個糟老頭子。”
馬車裡的張穎一愣,齊虹的這番話讓她也有些迷惑不解了,畢竟她坐上知縣這個位置年數並不多,難不成,這位荊門武館的大武贊,還真的是個大有來頭之人?
南山在旁笑了笑,一副洞若觀火的表情,嘆了一聲道:“張大人有所不知實屬正常,這位齊先生……哦不,他並不姓齊,而是姓傅,傅虹,曾經王上御前、人稱‘影子刀客’的一品大將軍。”
“御……御前?大將軍?”張穎眼中依舊不解,追問道:“大將軍為何會在我靈州縣中?況且……齊老師傅來我靈州縣已三十餘年,我小的時候他便經營著這間精門武館,怎麼會……”
其實她還想再問,南山看起來不過二十不到的年紀,為何會對一個三十多年前退隱失蹤的御前之人如此瞭若指掌。
“就像我也未曾想到會在此地遇見你一樣,我更沒想到會在此地遇到他,而傅將軍當年在前線驍勇,可惜待到凱旋而歸時愛妻卻已病亡多時,他一夜之間心如死灰,或許正是這樣,他才會毅然放下兵權,歸隱市井之中的吧。”南山理了理衣裙,起身離開了車廂。
然而當她往前走了幾步,腦中突然乍現出一點微弱的靈光,只是還未等她去細細琢磨,那一點點靈光轉瞬即逝,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南山皺起了眉頭,身後的張穎也跟了過來,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張穎的臉,又把目光投向了遠處她提到的那位傅老將軍,心下暗暗想著:如果一天之內遇到了兩次巧合,那該算是幸運,還是……
妖異呢?
還有,她拍了兩下後腦,覺得自己有些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一個三十多年前便從朝中銷聲匿跡的老將軍?再去細細一想,她幾乎回憶不出更多有關於傅老將軍的事情,好像這個人,只存在於剛剛她對張穎說出的那一段話中。
不遠處的張英雄伸開了雙臂,硬是攔到了傅虹的面前,將他和那些軍士隔開在兩端,而傅虹的臉色越發難看,軍士們也紛紛不耐煩地再一次揚起了刀鋒。
南山仰頭看了眼逐漸暗淡下來的天穹,突然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感。
白日已落,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