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玄也不打算瞞著了,娓娓道來李玉的發家史,何琪是早有心理準備,迅哥兒乍一聽,被驚的不行,實在想不到,李玉外表看著和和氣氣,當年也是個敢拿刀砍人的狠角色。
錢玄意識到了什麼,盯著何琪道:“我告訴你啊,老李是老李,綰綰可是從來不摻和這些事,如若不然,她一個女孩子,也不會孤身就跑到北平來讀書了。我之所以介紹於你你,是覺得你與綰綰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以後你們在北平生活,與滬市也沒什麼聯絡。就是說一千,道一萬,老李當時也沒辦法,他要是沒點難耐,在滬市這地界上,早就被吃的骨頭渣都沒了。你千萬別瞎想啊!”
迅哥兒不禁望向了何琪。
何琪疑惑道:“我問綰綰,綰綰還說你不知道呢!原來你知道啊?”
“她爸的這些事,我與她一個女孩子說什麼?她自然就以為我不知道了。”錢玄咋咋呼呼,瞥著眼道:“綰綰是個好姑娘,才華與美貌兼具,關鍵思想前衛,正好與你相配,這才是我看中的。何玉白,娶了綰綰,你就偷著樂吧。不吃苦就不知苦,你要是娶了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窩家裡女人,你說什麼他也不懂,就像是長江與黃河,永不交匯,到時你便會知不合適的婚姻才是這世上最無聊的事了。”
迅哥兒渾身一震,吸入口中的煙忽然就沒了味道。
見何琪反應平平,空有寶山而不知,錢玄頓時就羨慕嫉妒恨,道:“何玉白,你這人運氣是真的好。你先前說我是一瓶水不晃,半瓶水晃盪,我說你才是半吊子水平,國學一竅不通,讀個稍微難點的文章就要摳字眼,就這樣,還能每天與我們這幫人談笑風生,我就納悶了,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何琪厚著臉皮道:“我光明正大混進來的。”
錢玄被氣著了,繼續數落:“哼哼。你倒是有理了?那好,咱就繼續掰扯掰扯,你在國外浪跡了半輩子,啥成就也沒有,一回國,就開了全北平最著名的棋館,旁人說起來這棋館都是你何玉白的功勞,實際背後出大頭的還是我與豫才,有時候我還被你罵的狗血淋頭,一個屁都不敢放。你混了二十多年還沒結婚,綰綰屁股後面一大堆人追,不乏有錢有勢人家的公子,哪一點比不上一窮二白的你?結果你倆倒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轉眼就要結婚了,這特麼真是沒天理了?我都替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感到委屈。然而,你現在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搞得像是綰綰配屈了你,這是給誰上臉呢?”
錢玄短短的一席話,卻是道明瞭何琪自來到這個時代遭遇的種種,不過這廝盡撿好的說,何琪遇到不好的事,錢玄是一件不講,何琪一拳錘過去,翻著白眼:“我就全是運氣好,沒運氣差的時候?我剛回國那會兒,在平津被人劫了,在北平差點被賣了,你怕是都忘了?”
說句旁邊話,李綰實打實的是黑老大的女兒,何琪都抱著李綰躺過一張床了,這會兒要是悔婚,早上提出的悔婚,怕是晚上就在黃浦江裡了。
不過這些話,只是何琪瞎想的,又懟錢玄道:“我在你嘴裡就沒好話,越說越離譜,我要是不樂意,還能躺在這裡聽你叨叨個不停?我要是不念著情分,還想分設法的撈你到滬市來避風頭?”
“你在北平寫文章,奮筆疾書,罵人罵爽了,結果賬全算到我頭上了,張厚德,林琴南,還有那個姓康的揪著我罵,你怎麼不說了?”
“我為什麼脖子不能動,你難道不清楚嗎?反正躺醫院裡,差點嗝屁的是我何琪,又不是你錢玄?”
比噴人,錢玄顯然不是對手,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何琪的嘴像機關槍似的,沒個停歇的時候,噴的錢玄懷疑人生。
迅哥兒抽著煙,一旁樂呵呵的看戲,一句話也不插,心裡直罵錢玄沒眼力勁,何琪寫文章是不咋地,但他當面噴人是真的在行。
錢玄被噴的自閉了,何琪也就不得理不饒人了,接著之前的話道:“老頭子下午出去的,到現在還沒回來,說是宋、孔兩家相邀,有事相商,下面的我不說,你們估計也猜到了。”
迅哥兒疑聲道:“他們要聯合作高糧價,暗中助南軍?”
何琪噱笑一聲:“笑話,他們唯一的目的便是賺錢。我給你們算筆賬,滬市一百多萬人口,糧食全靠外調,以一人一天四兩口糧計算,一天至少十萬斤糧食,一個月將近四百萬斤,現在糧價已經高了三分之二,如果在次基礎上繼續抬高一倍,持續三個月,這賺的錢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人不要錢可以,但不能沒有糧食吃,就這一波,全滬市稍微有點家底的家庭,積蓄都得被收割掉。等戰事一停,秋季糧食收上來了,通貨一收縮,這又是一筆嚇死人的利益。”
“你們現在說說,他們這是要幫南軍打北軍,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錢玄聽的後背直涼,不敢置通道:“他們怎麼敢?”
“他們當然敢。洋人銀行高利率放貸,他們拿著這筆錢在上游的鳩茲就地買糧屯糧,滬市的幾大幫派把世面上的糧店肅空,再負責銷售高價糧,要是有不滿的,白天有白天的人壓著,晚上有黑幫的人壓著。這是一條自上而下的利益鏈,各方都會收益,誰敢跳出來反對?”
“這時候,誰敢唱反腔,誰就要被集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