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透明清晰的世界,空靈繽紛之中卻是毫無感*彩花非花霧非霧。其實這個矛盾的世界裡之所以這樣的矛盾,或許與這樣兩個奇怪的人有關。是他們點亮和透析了這片花是花霧是霧的世界觀。他們都是清晰空明的人,空氣之中毫無一絲殺意可言。漫天無根飄蕩的花霧總是企圖虛化這兩個人的神韻,不過從來也不曾有過一絲半會兒的功成名就。
這時花霧驟然滾滾翻轉洶湧,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山舞銀蛇纏繞有時又還原的倒海翻江彩龍。然而天變地化,依然不動聲色的兩個身影依舊清晰可見,他們就像多年未見的陌生好友。
這個世界沒有具體的位置參照物,如果從這個角度中看,兩個身影中,可能位於西方方向,盤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袈裟的大和尚。從背影上看,他的身材是如此挺直而有勁,就連這寬鬆的袈裟都掩蓋不了他那魁梧矯健的身板。看這架勢,這個和尚應該也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和尚了吧!沒想倒,看倒他的真容的時候倒是有些意外驚喜。只是一張稚嫩如女子的容顏,就連那兩道眉毛也是清秀俊美的柳葉眉毛,鼻子更是高挺好看,只是鼻子下的那張大而厚的嘴巴就瞬間毀掉了所有的美感。也許只有配上這樣魁梧的身材才會與這張已經失去美感的面容成就一種不合理的平衡存在態吧。這個大和尚正是偽善。此時他的手上正盤捏著一串硨磲(佛家七寶之一),而那張寬厚的大嘴巴似乎也在口唸真禪佛語。
盤坐在偽善對面的是一個身上穿著一件不華不貴灰衣的男子。他的身材也不高不矮,樣貌也是不醜不俊。說是平凡,卻也不是。但要說非凡,卻依舊不是。反正就是一種不顯眼、不亮眼的感覺!然而他卻一直是眾多天才記憶中的傳奇,因為他叫——神霸!
神霸就這樣安靜謙和地坐在偽善的對面,像是在聆聽著,不過倒更像是在神交著。
“佛曰:剎那便是永恆,若人生了悟如佛,無悲無喜無夢無幻,無愛無恨四大皆空,生與死又有何區別。”偽善突然睜開靈動的雙眸,問道,“敢問施主為何而來,又要去往何方?”
“那大師……”神霸似乎覺得這樣的稱呼不夠尊敬,換言反問道:“哦不,應該是聖僧,您又為何而來到這裡,又要去往何處呢?”
“名稱給人枷鎖,我不過是無數沙海一粒沙,無邊花葉一片葉。渺小之中大自在,志願眾生離苦海!”偽善慈眉善目,佛意盎然說道。
“聖僧高尚,吾神霸恐怕只能高山仰止了,因為吾尚在天地間,身立紅塵囫圇裡,總有太多事,不能了、不能悟、參不透;也有太多人,不能捨、不能棄、捨不得。”
“佛說,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的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物隨心轉,境由心造,煩惱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這樣,就放寬心態,順其自然。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擁有一顆安閒自在的心,保持豁達的心態,不要讓自己活得太累。”偽善心生憐憫之心地看著眼前這個名滿天下無雙的第一人,似乎從那光芒萬丈的榮耀中洞悉到了對方的無際深淵苦難。
“聖僧,吾曾聞佛經有這樣一言:若知前世因,今生受的是;若知來世果,今生做的是。不知可有乎?”
“確實有之,沒想到施主對佛法也如此熟稔,想必定是佛根禪性慧敏,不知可願歸入佛門!”偽善突然變得莫名地夾帶一絲激動和期待看著神霸,眼神和表情也飄現出從未見過的真摯誠懇。
“感謝聖僧的邀約,吾尚無此意!”神霸婉言謝絕,卻是躬身作揖說道:“雖不入空門,且能聞佛理。敢問聖僧,不知之前那一句佛經,當如何解讀呢?”
“昨日種種昨日死,今日種種今日生。無論發生什麼事,那都是唯一會發生的事。不管事情開始於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已經結束的,就已經結束了。施主只需要苦樂隨緣,得失隨緣。那麼一切自然柳暗花明、海闊天空,又何須小僧贅言呢!”
“感謝聖僧為吾解惑,而聖僧更是妙語連珠,實在是佩服至極!”神霸再次躬身作揖拜謝,赫然卻是站起身來,目光如炬,似乎直破蒼穹盡頭,嘴裡卻是喃喃自語道:“理是這個理,可不曾拿起,又何談放下。前世之因吾受,未來之果吾種!”
“既然聖僧如此憐憫眾生悲苦,不知可願入地獄深淵,解救眾生脫離苦海啊!”神霸緩緩回頭,不冷不熱地盯著偽善問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偽善也是坦然而立,心悲目慈祥地盯著神霸,手轉硨磲念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只是貧僧不知地獄何處,還請施主領路,送貧僧一程吧!”
“呵呵……聖僧不僅佛法高深莫測,想不到竟然還如此風趣幽默!”神霸卻是被對方這話逗笑了,遂問道:“吾已聆聽聖僧眾多淳淳教誨,還不知聖僧法號佛名,不知可否告知?”
“貧僧不過佛下一小僧,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偽善連忙罷口不提,好似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名諱似的。
神霸見對方居然不願提及自己的名字,於是就先自我介紹說道:“吾名神霸!”言簡意賅,神情懇切。
偽善見神霸已經如此坦誠相待,也只能坦然自若地說出了自己的名號:“貧僧偽善。”不過他似乎有些擔憂神霸誤會,不由自主地還解釋一下,說:“貧僧此名,取意為一個人要為善!”
“嗯嗯,好名字。”神霸不由伸出拇指讚歎不已,道:“果然是好名字,此名簡直就是和聖僧您相得益彰,交相輝映!”
“是嗎?不過施主的名字倒是和施主一點也不沾邊!”偽善卻是如口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陪笑幾聲。
一陣唇槍舌戰(哦,應該是禪辯佛論)之後,兩人莫名有些惺惺相惜起來,倒也真像是成了多年敘舊的老友。只是這裡沒有好酒好菜,兩人也十分清醒,廝殺仍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