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北關已有近百里,此刻已是另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白色成為這片世界的主色調。
天空、大地、遠山、腳下,不知風雪相擁了多少歲月,一望無際的莽原盡是白茫茫一片。
北關已完全脫離了視野,目之所及,東西南北、上下左右,極遠處山高天低,蒼穹與大地相接在略顯慘白的陰影中。
蕭墨和九陰置身其中,渺小得如滄海一粟,卻又顯得那般的惹眼,就像山水畫作中那起筆而落的墨點。青色的衣,黑白相間的長衫緩緩而行,像寫意的畫筆在漫漫風雪間勾勒出一副意境空靈的畫卷。
畫雖美妙,畫中人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已過去四天了,還是沒有半個人影。”九陰的唇微微的張合著,她從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北寒宮的人都哪裡去了。”
“九陰你真的不記得前往北寒宮的路徑了嗎?”
“四百年前去過北寒宮一次,但卻不是從北關前往的。何況就算我記得也沒用,在這不下數萬公里方圓的北極之地的莽原內連辨別方向都困難,何況尋找一個藏在深處的小小宗門所在。”九陰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若說北寒宮這些年有所勢弱,不得已從北關這個進入北極和中原的關卡撤離的話還說得過去。但若是你我修士大搖大擺進入北極之地百里也毫無戒備的話,便有點說不過去了。”
蕭墨遠眺的視線緩緩收回,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如今看來,只怕北寒宮出了什麼異常的狀況。”
若事情確實如蕭墨所預料那般,對他而言絕不是好事,畢竟他此次前來是為了北寒宮的寒髓而來。
寒髓是事關墨月,對蕭墨而言是萬萬不能有絲毫差池的事情。以這北極之地的大小,恐怕即便以他的修為想要搜尋全境沒有數年時間也是絕然做不到的,難怪他臉色漸漸變得不好看起來。
北寒宮扼守北極之地數百年,亦正亦邪,流傳到中原修道界的資訊少之又少,宗門所隱藏之地更少有人知曉。
蕭墨看似平淡的神色中那漸漸流露而出的焦躁,完全落在了九陰眼中,這個男子平素裡都是冷淡如冰,目光平靜地似乎山呼海嘯也不會驚奇絲毫波瀾。不過只要事關半分墨月的事情,便原形畢露。
九陰的嘴角忽然有些笑意,但隨即意識到這似乎不太好,便又趕緊將笑意隱去。
蕭墨低眉沉吟,似乎在思慮著對策。九陰知道自己方才的笑意並未落在蕭墨眼中鬆了口氣,不過片刻後,卻又有一絲莫名的情緒湧出。
這時,她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道:“我們直直向北走,便會直達北海,到北海之後我自有法子找到北寒宮。”
聞言,蕭墨精神一振,略微有些放緩的腳步又變得輕快起來,“走吧。”
九陰的嘴角終於再次露出笑意,就在這時,突然身形猛得一頓,目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天邊的某處,那裡一道淺黃色的身影,正破空向著北方激射而去。
“這感覺,是他!”
九陰心神劇震,竟一時愣在當場。
是什麼,驚動了沉寂數百年的心!
這時蕭墨也察覺到九陰的異樣,將目光投向九陰,隨即又順著九陰的目光向那破空而去的身影看去,只見那身影去勢極快,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九陰神色卻複雜之極,似有些驚訝,似有遲疑,又似有更多被苦苦深埋心中數百年,終於一湧而出的恨意。神色變幻不定,實在不像平日裡淺笑嫣然,談笑自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