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也穿著白色的小羽絨服，但是現在在城市裡卻很少還能看到穿這樣軍裝棉大衣的人了。
“你好，請問是李館長嗎？”
他緩緩轉過來，有一隻眼睛，卻是不會動的義眼。“我是，你找我？”
我從包裡把江黎辰的軍官證給他遞了上去。他伸手接過的時候，還說道：“你是來捐贈的吧。嗯，民國時候的軍官證，參謀。這種證我們這裡也有好幾個，沒什麼稀奇的。你要是留下來，我們也很歡迎，很感激。不過只能給你發張獎狀和五十塊錢的獎勵。你看行不行？”
“李館長，這個不是捐贈的。”我說得有些為難。會不會是李館長已經忘記江黎辰了？還是江黎辰根本就沒這麼大的面子？
“不捐啊，那你拿回去吧。”他又遞了回來，“這個不值什麼錢的。”
“李館長，你年紀這麼大了，你認識這個江參謀嗎？”
“老了，退休了，記不住了。”他轉身離開了，想要結束跟我的對話。我急著繞到他面前：“是江黎辰讓我來找你的，他希望知道一些事情，而現在只有你能給他答案了。李館長，我們能坐下來聊聊嗎？我請你喝茶？我們就在外面的要兩杯暖暖的紅茶，曬著太陽，看著飛機大炮，聊聊當年打仗的事情。”
“我老了，這幾天身體也不舒服，不陪你了。那個，那邊那個誰，過來給這個姑娘講講這些東西的故事。”
那邊的工作人員朝著我走了過來，說是要帶我去外面看看新到的當初大越戰時候的刀子。這分明就是要趕我走，只是說得體面一些而已。
我不由地提高了聲音：“真的是江黎辰叫我來拜訪你的，李館長。”
“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江黎辰。”
“064！他的代號064！”
李館長都走了挺遠的了，聽到我的話又回來了，看著我，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們去外面曬曬太陽，聊聊天？”
我還是在附近買了兩杯熱乎乎的紅茶，手裡捧著紅茶，跟李館長坐在一輛老舊的飛機面前，說著話。我說064回來了，他在查當初殺他的那個人。他說，他的最後一個任務，接頭的人有問題，把他殺了，而且他的任務目標丟失。他這幾十年都在執著著這個任務，才會回來的。他想來問問，老館長還記得當初最後一個任務的情況嗎？
李館長說：“老了，真記不住了。當初他們幾個的資料都是又我們保密局管理的。文革那會，燒了很多資料。派出去的特務，有些是去了海外的，就真的成了特務回不來了。有的被群眾誤會，活活打死。我們對不起他們啊！”
“李館長，那些都是歷史錯誤。你還能記得多少就說多少吧。”我把口袋裡的錄音筆悄悄開啟好。
李館長說：“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我也記不清了。我從來沒有見過064，只是他的檔案在我這裡，我也只是從檔案上認識他而已。他們組織的檔案都很簡單。只有一個名字，一個假的身份，假的背景。一點真實的資訊也沒有。064被選出來，檔案送到我這裡的時候，局長還說，他的檔案不用歸到架子上的，因為他可能很快就會死了。不過，在之後的幾個月時間裡，他沒死，而是陸續有人過來修改新增他的檔案。他換了三次身份，最後一次是參謀。聽說他很厲害，一個人就完成了斬首任務，還全身而退，甚至摧毀了日軍的一個連的武器彈藥。我開始關注064。每天上班就想著他的檔案是不是又要新增修改了。還想著等064任務完成，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要給這個英雄敬個軍禮。一年多之後，最後一個來修改他檔案的人，拿著幾個大章，在他的檔案上印上了藍色的任務失敗。還在上面寫道，種子丟失。秦花行動失敗，由078跟進。那幾個字，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失敗的章上，有個裂痕。然後那人在檔案的封面牛皮紙袋上，印上了紅紅的死亡兩個字，貼上了封條。我那時候，只是管理檔案的，能看，卻不能說，也不能提問。我就像個啞巴一樣，拿著那檔案走進了地下室單獨的小保險櫃裡。那裡面全是犧牲的，卻見不得光的人的檔案。”
“老館長，秦花，什麼秦花，哪兩個字？”
“秦始皇的花。秦始皇找長生不老藥，你總知道吧。”
“知道，不是說沒找到嗎？”
“找到了蓬萊，有人說，蓬萊就是日本和中國之間的一個小島。也有人說蓬萊就是仙境就是神仙住的地方。現在我們國家也有個地方叫蓬萊。秦花，秦始皇那時候讓人去找長生藥，找到了蓬萊，得到了一種花。後來那花怎麼轉啊轉，怎麼就成了他們的任務目標我就不清楚了。我在那些檔案上見到過六個死於秦花行動的特務。”
“是誰派他們的任務？”
李館長搖搖頭：“不知道，做檔案的，不能問，不能說。要不是那些檔案，早就過了保密期限，我也不會在這裡跟說你。064，真的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