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啥時候金盆洗手?”
“就這幾天吧。”老爺子伸出手,在石坎子邊磕了磕煙鍋,將裡面的菸灰抖了出來,表情很平靜,似乎還有種輕鬆的味道:“累了這麼多年,能歇下來也不錯了。”
“沒事,以後我能養家。”我父親安慰著老爺子:“您能歇下來也是好事。”
“嗯,我準備找個茶館說書去,你看能行嗎?”老爺子似乎來了點興致,雙眼放光的看著我父親,彷彿是在說一件極為神聖的事。
“行啊,您想幹啥都行,我絕對支援你。”我父親點點頭。
“你支援就行。”老爺子興致勃勃的說道:“我這輩子就好這一口,愛聽書也愛給人說書,要是以後有機會上個大臺子,下面全是觀眾,醒木一拍,那說起來絕對過癮!”
我父親似乎也沒想到老爺子的情緒會轉變得這麼快,所以在那時候,他都愣了好一會,最後才說:“嚯,您理想夠大的啊,感情你惦記著上春晚呢?”
“要是有那機會,誰會不願意去啊?”老爺子咂了咂嘴:“可惜了,這輩子估計是沒這種機會了,得看看下輩子怎麼樣........”
“你不會有下輩子的。”
聽見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怪笑,老爺子跟我父親都愣了愣,隨後就順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大門外的院子裡,陳邦勝一家七口就站在那兒,目不轉睛的盯著老爺子他們看著。
這七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樣貌各不相同,但衣服著裝,卻完全一樣,都是同一個顏色同一個款式。
全是黑色的壽衣。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還是陳邦勝一家人臉上的笑容。
全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似的,每個人的笑容都顯得那麼詭異,活像是臉上戴了一個人皮面具。
嘴上在笑,眼裡卻充斥著近乎於瘋狂的怨恨。
“你.......你們怎麼來了??”老爺子看見它們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害怕,反而興沖沖的站了起來:“這下可好!我總算是能彌補一下.........”
陳邦勝似乎不想聽見我爺爺後面的話,直接開口接過了話茬。
“你彌補?你能彌補什麼?”陳邦勝滿臉笑容的望著老爺子,語氣聽著很是平靜,可任誰都能感覺到,那種語氣裡所透出來的危險感:“我一家人都死了,你拿什麼來彌補我?”
聽見這話,老爺子跟我父親才清醒了一些,左右看了看它們,應該是明白了什麼,眼裡霎時就湧出了一絲警惕。
“想找事啊?”我父親表情複雜的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擋在了老爺子身前。
“找事?”
陳邦勝怪笑著搖搖頭:“不不不,我們只是來報仇的,跟找事可扯不上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