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山,你這小嘎嘣豆子是不知道啊,那場面,老子我醒木一拍,嘴還沒張開,下面那叫一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是人山人海啊,天知道有多少老太太看上我了,隔壁街的王老頭兒不就因為這事跟我結仇了麼。”
我爺爺在住院的時候,緊緊的拽著我的手,說起這些話來,他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燦爛,老臉微紅,彷彿是在述說自己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
當時我真是慶幸啊,還好王老頭兒沒在病房裡,要不然他聽見了這一番話,非得找我爺爺玩命不可!
可能也是因為我爺爺的性格比較“活潑”,屬於那種老頑童的性子,被他帶到這麼大,我沒學會別的,就只學會了他的特長,貧嘴。
用他的話來說,能把別人逗笑,是一門本事,能把自己逗得每天都樂呵呵的,活得比誰都輕鬆,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直到那天。
我在上課的時候,接到了我爺爺打來的電話。
“長山,你來醫院的時候記住帶點酒過來,好幾天沒喝了,我饞得慌。”
當時我還有些驚訝,心說這老頭子是真不把醫院的話當回事了啊,身子骨都差成這樣了還喝?真不怕把自個兒喝到地府去?
剛掛電話不久,還沒等我想明白,我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是那個照看我爺爺的護士給我打的。
“你爺爺要不行了。”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直接從教室裡衝了出去,打了個計程車,直奔市醫院。
我這輩子都沒那麼驚慌失措過。
等我趕到醫院外面,我忽然想起了我爺爺的那條簡訊,急匆匆的跑到了旁邊的小超市裡,買了兩瓶二鍋頭。
這酒雖然便宜,不上檔次,但這是我爺爺最愛喝的酒。
也許老天爺真是長眼了,當我踏進病房的那一刻,我爺爺還很好。
他氣若游絲的躺在病床上,正看著天花板發呆。
見我來了,我爺爺笑了笑,衝著我招了招手。
“時候要到了。”爺爺對我說。
“嗯,我知道。”我笑著點點頭。
我爺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嘆了口氣:“來,咱爺孫倆再喝一頓。”
“好。”我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護士站在病房門口看著我們,沒說話,表情裡滿是同情,可能她也知道,這是我爺爺最後想做的事兒了。
因為我沒帶杯子來,這一次我跟我爺爺都是對著瓶子吹。
“小嘎嘣豆子,我這叫喜喪,懂麼?”爺爺喝了一口白酒,笑了起來。
“我懂。”我點點頭,也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