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坐在你右手邊的,是這家醫院的院長。”身邊傳來低聲解釋,引得她轉眸而過,腦中回想剛坐在右邊的那人,好像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也穿著白大褂,她以為是某個權威專家,居然是院長。所以他說這話的意思是——洞察了她這時的想法,告知她以他之勢是可以動搖這家醫院的決策權的,因為就連院長都要看他臉色。
到這時她終於了悟,寧城這座城市恐怕是他為她設的一座甕城。
甕城,甕中捉鱉的那個甕。
狠狠瞪他,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哪有這麼算計人的?他一定是篤定了她不可能再回吳城,因為吳城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也確定她不可能呆在帝都,哪怕有徐慕的T集團坐鎮,但她不喜歡束手束腳被約束;而這寧城,是她圈定了最佳的城市,也是他為她選的一座城。所以他花了大量的時間來營造氛圍,經常去那家餐廳演奏鋼琴,又去琴行上班,一步步的鋪墊讓她查無可查,也最終讓她信了他的那些鬼話。
陸勉沒去猜度她這時候在想什麼,光看她那瞪視的眼神也知道又惱他了。總之現在他無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能讓她惱怒了生氣,不過總比她口口聲聲說要回澳洲好。
他現在有個壞毛病,總喜歡去揪她的頭髮,喜歡那縷柔軟的髮絲纏繞指尖的感覺。看她甚是煩躁地扯了自己的頭髮把椅子搬離遠一點,目光堅定地宣佈:“總之我不做化療,其餘的你看著辦。”
“我不是醫生,我說了不算。”他輕道。
她不由揚聲:“你說了不算還有誰說了算?我嗎?那行,就按我的意思,動手術可以,但是後續化療不做。”
“妙妙,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即使把頭髮剃掉也是暫時的,等你病好了會再長起來。”
林妙眼角抽了抽,“剃掉?你是說理光頭嗎?原諒我還沒這麼前衛。”
“我不介意。”
“我介意!頭髮長我腦袋上不是隻給你一個人看的,你說得倒容易,什麼病好後會再長起來。你以為頭髮留到我這長度要多久?一兩個月的事嗎?至少要兩三年!還有,我可以配合你配合醫生來治療,但我是有自主意識的人,如果非要有種選擇的話,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因為病痛而變得苟延殘喘。”
一番話將陸勉說沉默了,他本以為她就是單純的怕醜,卻原來她想得更多。而這樣的她讓他感覺十分心疼,表面佯裝了堅強,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其實她有很多在乎的事和人。
沉吟良久他伸手過去握她的手想說出決定,卻發現她的手掌很涼,驚痛了眼,她在害怕嗎?一把將人拽進懷中,把她的頭摁在胸口處,“妙妙,我們去北京,那邊醫生更專業,一定能找到不需要化療的治療方式。”
林妙埋在他懷中深吸著氣息,身體微顫。除了本身情緒波動外,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是讓他鬆了口能回去北京了。在這裡出不去,阿姐與威廉那邊就沒法兼顧,她就永遠都處在被動位置。
皇城腳下,即便陸勉手伸得再長,也不可能再一手遮天。
這是林妙在回程的飛機上時的想法,但是飛機抵達出機場的時候便遠遠看見陳斌已經等候在外。所以,這邊也都被安排好了?
陳斌一看見他們就迎上前來,徑自而道:“老大,醫院那邊都已經聯絡好了,專家們全都在等候會診。另外,美國醫學博士約翰先生也被請到了三院。”
林妙動容,那什麼約翰先生她是沒聽說過,可那“醫學博士”的稱號就夠讓人震懾的了,還有三院的專家們都在等候會診,意思是這麼多人全都在等她?
只聽見陸勉吩咐:“直接過去三院吧。”
疾馳的車上,陸勉就與醫院那邊聯絡上了,講了將近半小時的電話才結束通話。轉首過來看身旁的人,見她靠在車門邊目光放遠在窗外,似乎思緒飄遠不知到哪去了。靠近過去握住她的手,眉頭不禁蹙起,怎麼又這麼涼?
“在想什麼?”撥轉過她的臉來他淺聲而問。
清淺的眸光在他臉上定了定,她說:“那些醫生的專業性應該都被認可鑑定的,你又不懂醫學上的事,這樣質疑別人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