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林妙失眠了。
但她將滿心的焦躁隱藏在平靜外表下,整個人顯得很消沉,算屬得知真相後的正常反應。入睡前Joe盯了她一會終究沒說什麼,不過仍然霸道地將她鎖在懷中,臉埋在她的頸窩裡才漸漸睡去。這是他最喜歡的睡覺姿勢,她也習慣了在他懷中安然入睡,可今晚直到他呼吸均勻了,她睜開的眼裡依舊一片清明。
把每一件事,每一句話,甚至每個場景都細細盤轉了一遍,窗外的曙光再亮時,她的心涼如臨冰雪。
Joe起身的時候她闔閉著眼,聽見他在穿衣,再走至床頭拿起她的手機,很快又放回去了,應該是將鈴聲關閉變成了震動。然後他走出了房,房門輕輕關上,聽著他在外頭的步履聲,林妙始終都沒睜眼,直到外屋的大門喀的一聲關上,空間從外到內都靜了下來。
起身梳洗,有條不紊地換好衣服走出房,看見客廳的桌上留了三明治,還有一杯牛奶。她坐下來一口一口地細嚼慢嚥,一頓早餐整整吃了二十分鐘,出門時已經過九點了。電梯經過霆舟的樓層沒有停下,徑直往下到地下停車場。
她開車向來很穩,沿路一直也就六十碼的車速,等抵達電子廠時已經臨近十點了。
太陽當頭,微微有些刺眼,眯了下眼抬腳走近電子廠。這裡從門衛到工人自是都認識她,沿路都有人會跟她打招呼,東子聞訊從車間出來,小跑過來問:“林經理是有什麼任務要下派給我們啊?打一通電話就行了,幹嘛要頂著大太陽來廠裡呢。”
如今東子已經晉升為廠裡的副廠長了,按理只要在辦公室坐坐,但他覺得辦公室待得太沉悶,總還跑車間去。林妙巧笑倩兮地道:“別把我當成是工作機器,看見我就當是要給你指派訂單。今兒過來有件事要跟你探討下,這裡太熱了,去辦公室坐一下吧。”
東子立即應:“好的好的,我這就去開空調。”說著一溜煙先跑上了樓。
等坐下後東子還像模像樣地泡了杯茶給林妙,這才微微拘謹地主動提問:“林經理,你要找我問什麼話啊?”
對於直爽的人林妙也不想繞彎子,“今天過來是想跟你打聽阿華這個人。”
東子一愣:“阿華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之前你們鬧罷工一事工商部門來查了幾次,別的都沒問題,就是要對當時參與者做個簡單諮詢,可他已經離職了,只能提供一些旁證。”
“啊?還在查這事啊。”東子一聽立即激動地從椅子裡跳了出來,一臉緊張地道:“
阿華為人很仗義的,當時江總找上我們的時候他就提出如果有事他一力承擔。林經理,我們可不能事後把阿華給賣了啊。”
林妙應對東子自是綽綽有餘,態度從容了道:“來找你自然就是考慮到阿華的情況特殊,所以我才過來先找你問他的事,這樣才能應對工商局。對了,阿華的全名是叫什麼?我查過咱們廠的員工檔案,也不知道哪個是他。”儘可能說得像是輕描淡寫,實則整個心思都集中了在聽東子的答案。
東子聽她這番話後稍稍冷靜了點,重新坐下來才道:“阿華是沒有入編制的,雖然他跟我的工齡差不多,但是他一直沒轉正,所以檔案裡沒他的。阿華的全名……我沒仔細問過,還真的不太清楚。”
林妙蹙了蹙眉,“他跟你是一樣的工齡?五年?”
“差不多比我晚半年吧,沒五年也應該有四年半了。”
“那他初來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
東子一愕,不太明白地問:“什麼異常?”
靜了一瞬,林妙緊繃了呼吸問:“他身上或者臉上可有疤痕?”
東子回想了下,“疤痕好像沒有,但我記得他的臉很紅,當時還問過他,說是面板過敏了。至於身上,那會兒是冬天裹得厚厚的棉襖也看不出啥來,怎麼了林經理,這有什麼問題嗎?”林妙搖頭,垂了眸再問:“那後來到了夏天呢?他也沒露過膀子嗎?”
“哎,林經理你不說我還沒覺得奇怪呢,確實到了大夏天阿華也是穿著長袖,不過這兩年他倒是沒那樣,就是脾氣有時會變得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