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子的脾性,在下的瞭解,也還停留在先帝年間,流傳於長安街頭巷尾的那句:寧觸天子之怒,萬不可欺公子勝之母······”
如是道出一語,衛綰也不忘含笑抬起頭,小心打量一番郅都的面上神容;
待郅都面上,表露出‘確實如此’的神情,衛綰才呵笑著再次低下頭,道明瞭自己心中的疑惑。
“太子得立為儲的事,我的瞭解並不很多,也沒有想要深入瞭解的意圖。”
“只是如今,承蒙陛下信重,即將擔任太子太傅;”
“如果還是不瞭解太子的脾性,只怕即便是做了太子傅,也很難因材施教,以至於辜負了陛下的囑託······”
“——所以,想要很失禮的請求中尉:能否就太子的脾性,於在下,稍行提點?”
“如果中尉願意這麼做,那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
說著,衛綰不忘停下腳步,又轉過身,對郅都滿是誠懇的拱手一拜。
而在衛綰這一拜之後,縱是仍有心同衛綰保持距離,郅都那獨具一格的面癱臉之上,也難免流露出了些許溫和之色。
其實按理來說,如今的衛綰在郅都面前,並不需要把姿態擺的這麼低。
誠然,衛綰現在的職務——中郎將,是郅都升任中尉之後留下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郅都從某種程度上,確實算得上是衛綰的‘前輩’。
再者,衛綰這個中郎將,是比二千石的秩祿,而郅都這個中尉,卻是和九卿同級的中二千石。
而比二千石和中二千石之間,還隔著二千石、真二千石兩級。
從這個層面上來講,郅都這個中尉,是比衛綰這個中郎將,高出足足三級的柱國重臣;
二人之間的地位差距,幾乎是衛綰使勁兒蹦,才能勉強摸到郅都膝蓋的程度。
——比二千石,僅僅只是‘二千石’級別的入門;
而中二千石,卻是絕對意義上的決策層成員,數遍漢家天下,能達到這個級別以上的重臣,也不過是朝中三公、九卿,以及中尉在內的寥寥十數人。
只不過這,都只是表象。
如今的郅都,確實是秩祿中二千石的中尉;
衛綰的中郎將,確實是郅都‘玩兒剩下’的,中郎將和中尉之間,也有著極大的等級差距。
但衛綰的‘比二千石’,僅僅只是暫時性的。
在不遠的將來,衛綰便要擔任劉勝的太子太傅,享受和郅都一樣的中二千石級別待遇。
考慮到二人,一個是現任中二千石,一個即將升任中二千石,即便衛綰同郅都以平等地位交流,郅都也斷不會覺得哪裡有問題。
但也正是因此——正是因為衛綰明明可以‘平輩論教’,甚至可以仗著年齡、資歷,而在郅都面前以‘前輩’自居,實際上卻並沒有這麼做,便讓向來鐵面無私的郅都,在衛綰‘給我講講太子’的請求面前,竟難得沒有嚴詞拒絕。
感受到衛綰極其謙恭,甚至隱約有些卑微的姿態,郅都面色只下意識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