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喧囂過後村寨裡頭滿滿都是各色各樣的殘羹碎瓷,中心那堆篝火之中稀微還有一兩顆火熾亮著光芒,甚至在草堆裡頭還有幾個吃醉酒的漢子呼呼大睡,絲毫意識不到天邊已經微白。
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可人往往不喜的不是散,而是宴席過後的狼藉,狂歡過後的空虛。
江漓漓自然是年如一日般起得極早,因為這村寨前頭的景色實在是太過糟心,便走出了村寨,尋了一個僻靜而寬闊的角落裡邊練刀。
刀鋒起勢極慢,落下卻快速不必,又起,又落,一快一慢,似成陰陽之分,渾然天成。
或許是在這大山裡頭,江漓漓如今的心境極為平和,血脈湧動平穩,呼吸平緩,像極了山中繞過來的清風,又好比日暮之後天邊綿綿的霞光。
劈,斬,挑,這三招刀法江漓漓已然將其融入了自身的本能之中,一提刀身體便能自動反應。如今,他便任由著身子循著刀法的軌跡,掃除自己腦子裡邊的雜念,一片空明。
一刀舉起一刀落下,一刀抬起一刀揮出,整整三千遍,就算是山間的清晨極為涼爽,也已經渾身上下大汗淋漓。
最後一刀落下之後,江漓漓微微睜開了眼睛,鯨吸了一口長氣,想將這山巔的晨露精華一股腦地吸入自己身體之中。就又微微抬起刀,又一刀落下。
俗氣得就像是田間的農夫砍柴一般,沒有半點圓潤氣魄可言。
可這一刀落下之後,山中便有無數的鳥鳴聲響起,抬頭望去,無數的飛鳥驚慌失措地離開了叢林,往天空之上尋求一絲庇護。
緊接著,就只覺周圍傳來了細碎而又尖銳的錚鳴聲,一撇頭望去,方圓幾里的巨木之上盡皆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江漓漓便收了刀,咧嘴一笑。
他還是沒有觸碰到那龍象境的大門,只不過如今他悟出了一種新的刀意,便滿心歡喜。
稱作什麼名字呢?江漓漓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忽而一挑眉,就稱作方圓好了。
方圓刀意,古樸無華,如清風拂面,卻殺機畢顯!
收了虎魄刀,江漓漓轉過身去,走了兩步之後忽而望見不遠處蹲著一個人,是那彪娃子。
得虧自己方才心中無雜念,因此這刀意就只落在了樹上。若是心中有半點波動,或者說帶了半點殺意的話,說不定這彪娃子已經死於非命了。
江漓漓可不認為這彪娃子在山林裡邊穿行的速度能快得過自己一瞬間就充斥周圍幾里的方圓刀意。
彪娃子只蹲在樹上,一臉震驚地看著江漓漓,受理緊緊握著一把生鏽的小刀,沒吭聲。
江漓漓不是那種會同旁人搭話的人,便也只是多留意了那彪娃子兩眼,轉身走了。
身形漸漸消失在山林中之後,就之間彪娃子蹲著的那棵古木的巨大的枝丫齊根斷裂開來,彪娃子猝不及防之間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剛剛站起身來,突然發覺這林子之中顯得空曠無比。
這裡所有樹木的所有旁枝盡數被斬斷,陽光便毫無阻攔地灑了進來,通透光明。
緩緩走回了那處寨子,便見村寨前頭那處空地已經被收拾得一乾二淨,就連倒在草堆裡邊醉酒的漢子也被抬回了家。
村寨裡頭緩緩燃起了炊煙,嫋嫋,似乎昨夜的喧囂瞬間遠去,村寨已經恢復了常態,忙碌,快活。
緩緩走回那老婆婆給自己幾人準備的客房,說是客房,其實就只是一個閒置很久的竹樓,打理一番,清理一番,竟然也沒有半點異味。
為避免山林之中的潮溼以及蛇蟲之類,這屋子用十幾根巨粗的竹子撐在了半空中,絲毫不見搖晃。而從竹樓到地面有一個竹質梯子,走上去便聽見腳下傳來了吱呀聲,又感覺腳下傳來了一股反彈的力道,走起來便極為舒適快活。
其實,有不少的小孩子就在這竹梯之上玩耍,若非擋住了上下樓的人的路的話,也不會惹來痛罵。
走進竹樓裡邊,就看見成如是如同一條死魚一般攤在地上,倒沒有打呼嚕,只是時不時地說幾句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