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半句話沒說完,因為楚辭把他從病房裡趕出去了。
從醫院回去後楚辭就把陳伯房裡所有生冷辛辣的食物銷毀,各種藥品整整齊齊擺了一排。
秦沐陽手裡拿著瓶從垃圾桶裡搶救回來酸奶,叼著吸管笑她,“你能管幾天?最重要的還是讓陳同志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楚辭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那這任務就交給你了,暑假結束我來驗收成果,也省得你整天閑的跟居委會大媽似的。”
楚辭說不管就不管,藥瓶單子,醫院發的注意事項,全都塞到秦沐陽懷裡,自己拍拍屁股出去了。
晚上林琪給她打電話匯報戰果,兩人笑鬧著聊了一會兒,將掛電話時林琪突然提起了林安然。
林安然哪裡都好就是身體不好,剛認識那會楚辭笑他小臉白得跟戲臺上的白麵小生似的,林安然就伸出右手沖她比劃,“見過醫院的針筒嗎?這麼粗,每天都往肉裡扎,嚇也能把臉嚇白。”
楚辭當他是開玩笑,反過來嗆他“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一個針管就能嚇得哇哇大哭。林安然,你看你出息。”
直到後來跟班裡的人都混熟了,楚辭才知道林安然說的都是真的,他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控制血糖,林安然用來開玩笑的針筒,家裡堆了滿滿一紙箱。
他的病是初三那年突然得的,中考體育結束身體就出了問題,去醫院一檢查——糖尿病,從那以後他的人生就和胰島素、針管、醫院掛鉤。
剛知道那會兒楚辭心裡挺不是滋味的,說話開玩笑都不敢隨便扯,林安然察覺到了,攔著要出去吃飯的楚辭和林琪問她們“你們是不是都知道了?”
楚辭沒說話,林琪哈哈裝傻,林安然表情挺認真。
他說“我的病也有幾年了,除了剛得病那會天塌了一樣難受,現在基本上沒有任何問題。你們呢,也別把這玩意當回事,該怎樣又怎樣,我又不是玻璃心,放心蹂躪。”
林琪一巴掌蓋在他腦門上,豪氣地把人往外推,“小夥子挺上道,走,姐姐請你吃飯。”
打那起他們再沒提過那件事,插科打諢照舊不誤。
可這回,林琪主動提起了林安然的病。
“今天上午我去他家找他,正好踫上他在房間裡打針……楚辭,他騙我們,那針管細的很,比醫院的細了不知道多少倍。”
還挺委屈的語氣,楚辭悶笑,“那下次我們一塊教育教育他。”
林琪難得地沉默了,幾秒過後突然說“可是我心裡好難受啊……扎完針他還對著我咧嘴笑,有什麼好笑的,好好的人滿身都是針眼,他還能笑得出來。”
楚辭抿唇,隔著重樹影,陳伯正拉著秦沐陽嘮叨,老年人的聲音帶著特有的溫暖醇厚揉進夜風裡,她的心一片柔軟,“那以後我們不欺負他了,行嗎?”
林琪思考片刻,如實回答“不行,看他那欠揍的模樣,是個人都忍不住。”
瞧瞧,這才是林琪那個沒良心的能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