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告退後,立刻派吏人上報開封府。
如今開封府的主官乃是張堯佐,得知是小老弟趙暘手下官吏前來報官,自然格外重視,當即坐上馬車帶著一干本衙的差役就來到了技術司於外城的新衙。
在見到趙暘後,張堯佐先是稱讚了一番技術司正在修建的新衙,隨即氣憤填膺道:“老哥我聽說過外城的這些潑皮無賴,未曾想這群人竟敢冒犯到老弟頭上,老弟放心,來時我便已下令,叫人於老弟這一帶設幾處軍巡鋪,每日派軍巡使前來巡視。”
“有勞老哥了。”趙暘也樂得說兩句好話,隨即提醒道:“聽說這群人奸猾地很,每逢犯下案子遭開封府派人捉拿,便躲入地下前朝舊城建築,洞內四通八達,難以抓捕,若開封府力有不逮,我可以請樞密院特許調兵,調我麾下禁軍前來。”
“欸。”張堯佐信誓旦旦道:“我開封府亦有軍士,何須勞煩老弟麾下禁軍?老弟且看我將這群人一個個都逮出來……”
說罷,他瞥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範純仁、沈遘等人,低聲說道:“之前在礬樓跟著劉從廣及李家兄弟的那幾個舉子,老弟還記得麼?”
“還沒放啊?”趙暘驚訝道。
張堯佐嘿嘿一笑,隨即吐了口氣道:“還沒放,不過也快了,近兩日有太學生為其出面,頻繁到我開封府,要求釋放馮京、謝景溫、劉谷等一干舉子……尚書禮部主持省試的陳旭幾人昨日也和我打過招呼,大抵是不希望此事鬧大……”
“那就放了唄。”趙暘調侃道:“有氣不敢衝著劉從廣及李家兄弟撒,衝著一幫學子撒氣算什麼?”
若換做旁人取笑,張堯佐多半要翻臉,但趙暘這麼說他卻不敢,一臉不忿道:“我可是被罰了半年俸祿啊……我幹什麼了?不過就是在礬樓擺了頓宴席罷了。”
“行了行了。”趙暘用手背輕拍張堯佐臂膀道:“赴京趕考的舉子被你關了足足六天,礬樓也被你下令停止對外營業三日,你這權知開封府事的威風夠大了,再要撒氣……過猶不及。”
“也罷。”
張堯佐雖說心中仍覺不忿,但總算還能聽得進趙暘的勸說,點頭答應。
不多時,開封府便派來了三支軍巡,估摸一支約有一二百人左右,領軍的是一名姓孫的軍巡檢,也稱軍巡使。
較一般側重於民間糾紛、治安、緝盜的巡使不同,軍巡使負責國家與朝廷公事,簡單說就是和“刑”事掛鉤的,汴京城內都歸開封府的軍巡使管,比如抓捕奸細,抓捕故意縱火人犯,巡視城內各處糧倉外圍等等。
例如三司的鐵鹽司衙署,衙外就專門設有開封府的軍巡鋪,若有人潛入或擅闖,高呼一聲立馬過來捉拿。
“有勞孫巡使。”
在張堯佐的介紹下,趙暘與這名孫巡使見了一面,託付了兩句。
他的姿態擺地很低,但那名孫巡使的姿態擺地更低,畢竟此刻在他面前的,一個是他開封府的主官,一個是令劉從廣及李家兄弟五日三貶的趙暘,孫巡使自然不敢冒犯。
雙方寒暄了幾句,旋即趙暘便帶著沈遘、文同幾人率先返回工部衙院,而作為計使的範純仁,則留在新衙那邊,以防有何支出。
沒想到待趙暘回到工部本衙,便有早已等候在外的吏人向他稟告:“員外郎,殿前司都虞候曹佾、曹都虞候正在衙內。”
曹國舅?
趙暘稍有些意外,邁步走到衙院,走到自己的案房內,果然看到曹佾正坐在屋內。
“國舅。”趙暘上前招呼道:“聽說國舅每日二點一線,只要離家便在殿前司衙門當值,連入宮覲見皇后娘娘都甚為罕見,今日竟大駕光臨我工部本衙,真是令我衙上下受寵若驚呀。”
鑑於二人之前相處過一段時日,彼此都有好感,因此趙暘這番調侃聽在曹佾耳中倒也不覺得冒犯,不過他臉上的苦笑卻是未減幾分,起身還禮後苦笑道:“趙正言莫要取笑我了,我今日是受人委託而來……”
聽到這話,趙暘不自覺地皺了皺眉,一邊吩咐吏人重新上茶,一邊對曹佾道:“若國舅是從垂拱殿而來,那我還是請國舅莫要開口為好,免得壞了咱倆的交情。”
這小後生是真的倔啊……
曹佾聽罷暗暗咋舌,他不是不知趙暘六日前於朝議上自我彈劾,逼得官家不得不令其遷出宮外,甚至於自那之後,凡是官家所賜這小子盡皆退回,氣得官家這幾日對誰都沒有好臉色看,連當朝幾位宰輔在奏事時都心驚膽戰,如履薄冰。
“不不。”他連連搖頭道:“我非是從垂拱殿而來,而是……我也不瞞你,是李用和求到了我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