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人傑吃驚道:“你••••••你的妻子?她••••••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蒙玄此時已顧不得回答他的話,抓著自己妻子的臉道:“你還好嗎?快說,到底怎麼了?”被他搖了半天,蒙玄的妻子這才緩緩又恢復了意識,一看是他,立刻用力抓住他的雙臂,努力的想要說出什麼。蒙玄奮力將腦袋湊到她的嘴邊,直聽見她一字一句說出“長沙”“爹孃”幾個字,忽然只覺她的氣息一滯,便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蒙玄起身怔怔的看著自己妻子的屍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張人傑和舒難活一起坐著、躺著呆在原地,也是一言不發。那兩名船伕也一直沒有划船,又等了許久,他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蒙玄盯著自己妻子的衣服,雖然已經破爛不堪,卻依舊看得出是之前自己府上的華貴服飾。他閉著眼睛無奈的擦去了眼淚,這才吼道:“去長沙!”那兩名船伕聽著他沙啞的聲音,不敢有所怠慢,立刻前去划船。
張人傑看著蒙玄和他妻子,過了許久這才低聲道:“看來長沙是出了不少事情啊,你放心,若是真的有人在作亂,我們一定幹掉他。”蒙玄並未理睬,只是緊緊握著妻子僵硬的手,悲傷的情緒與不安籠罩在心頭。
又過了數日,幾人這才到達了長沙城。那幾名船伕和蒙玄在前頭打聽張機的住處,張人傑便揹著舒難活緩緩向前行進。等他們打聽到張機的住處之後,便立刻趕了過去,只見從衙門門口到大街上,有上百名百姓排著隊要進衙門看病。張人傑詫異道:“這個張機真是有意思,一個好好的太守不幹,居然還在這裡幹起大夫的活來了。”他哪知道,這都是之前楚昭對張機建議的結果。
舒難活看了看,道:“這裡人真不少啊,我們排隊嗎?”張人傑道:“你都這樣了,還排什麼隊啊?讓我看看啊,我們能不能插隊。”這時,舒難活那背後插著五支箭怪異的樣子引起了周圍人士的注意,立刻便有一個年輕人跑到幾人身前,道:“請問,你們也是來看病••••••治傷的嗎?”
張人傑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這位朋友受了••••••受了重傷已經挺久的了,有些急啊,能不能••••••”那人看了看舒難活蒼白的臉色,想了想道:“這樣吧。我是這裡太守的徒弟扁瀟,我先帶你們回我師父的府邸,等會他便會回來替你們看病如何?”五人點了點頭,便跟隨他一同回去。
等到了張機的府邸門前,在門口眾人便問道一股濃重的中藥味。蒙玄和那兩名船伕一聞,立刻就受不了了,立刻將口鼻捂得死死的。扁瀟見他倆這樣,苦笑道:“真是委屈五位了,我師父這裡就是這樣,裡面自己種了不少草藥,還請了不少人來幫他種植觀察。不過呢,這些味道雖然難聞,卻是有利於身體的,有利於延年益壽。”
“啊,是是是,延年益壽。”張人傑雖然表情痛苦,但還是裝出一副並不難受的樣子。只有舒難活面色如故,道:“這中藥味還算可以啊,不就是有點苦嗎?你們至於這樣?”張人傑他們四個都顧著怎麼抵擋這個中藥味,根本沒人回答她。扁瀟安排他們進了一間小房子,又讓舒難活趴在一張木床上,便對他們道:“你們在這等著,我這就去替換我師父回來。”立刻飛奔出府。
“你們說,這裡會不會是假的啊?”張人傑捏著鼻子,依舊能聞到這味道,一臉嫌惡的說了這句話。蒙玄和那兩名船伕根本都不願意張嘴,一起點頭回應。舒難活見他們這副模樣,嘿嘿笑了起來:“你們真是夠差勁的啊,就這點味道都受不了?沒用!”張人傑假裝不悅道:“你厲害行了吧?再敢廢話,你看我不把這幾支箭給拔了。”舒難活一點也不怕,反而滿不在乎道:“你要拔就拔了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也能解脫了。”
眼看他倆還在鬥嘴,蒙玄帶著兩名漁夫走到外面又看了看,只見這府邸之內有許多裝置藥物的櫃子,又有許多人在外面種植著一些蒙玄很少見到的植物,想必便是藥物,心道:“這個張機太守確實是喜歡藥物啊,連家裡都裝飾成了這樣,顯然我們可以信任他。就是不知他身為太守知不知道••••••”
過了不久,張機便坐著馬車趕了回來,大聲喊道:“誰?誰受了重傷?”裡面的張人傑聽到聲音,立刻趕了出來迎接道:“張先生張先生,在這裡在這裡。”立刻將張機帶了進去。
蒙玄見張機長得大概四十多歲,下巴連線著稀稀拉拉幾根鬍子都已經發白,兩鬢同樣也已斑白,不禁心道:“這張太守看來對城裡的百姓們很是操心啊,還不算老就已經白了這麼多鬍子和頭髮。”但是見他面色紅潤,一點也不像是有什麼疾病的樣子,又很高興:“他醫術高超,自己的身體應該也是很好才是。”便和兩名船伕一起回屋檢視。
張機看了看這五支箭的位置,有些奇怪道:“這些箭你們不拔,那為什麼不折斷呢?”張人傑哼了一聲,做出傲嬌的表情道:“這還不簡單嗎?她說我是臭男人,不給我拔。其他幾個啊,她就更不願意了。”舒難活一聽,又不高興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是臭男人了?我讓你別碰我,但也不是這個原因!”
張機似乎聽出了什麼,對張人傑道:“你幫我一把就行,現在把她這零碎的黑衣服全部扯開,不要擋著視線。”又對蒙玄他們三個道:“三位,現在我要給她治傷,由於性別問題,還請你們迴避一下。”蒙玄知道他的意思,一邊拉著兩名船伕出去,一邊一臉笑意的指著張人傑道:“張太守,那為何把他留下?”張機面不改色,道:“他倆關係非凡啊,當然得留下他幫個忙不是嗎?”
“什麼?”舒難活剛剛詫異了一聲,張人傑便不耐煩的把她背上的黑衣盡數撕掉道:“真麻煩!老子救你的命,你咋這麼多廢話?”舒難活回頭罵道:“張人傑你給我注意好你的眼睛,老孃的命可以不要,但是清白不能隨便亂丟!就是李九倫,也沒能奪走老孃的清白!呃咳咳咳••••••”她這麼說了一大通,又牽動了傷勢,便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張人傑見她這麼在意這些,只好道:“行,我聽你的,我要是看什麼不該看的,我戳瞎自己的眼睛總行了吧?”
張機在旁邊的藥櫃找了許多藥物,將它們混合在一起攪拌了起來,道:“那個••••••上藥的事情就由你來辦吧。”“啊?為什麼是我?”張人傑吃驚道。張機指了指舒難活,道:“平常啊一般是女子受傷,上藥的工作是由我手下的醫婆來乾的,但今日那醫婆在我工作的地方工作,所以只能由傷者的家屬來幹咯。你們也算是運氣好,醫婆不在的日子一個月也就初一和十五兩天,還正好被你們給撞上了。”
“這••••••這怎麼又算得上是運氣好呢?”張人傑不依不饒,想探出張機究竟是什麼意思,張機卻只是笑而不語,道:“其實你們武林人士的療傷手段已經很高超了,能輕鬆止住血,我現在要做的就已經輕鬆很多了,防止傷口發炎並幫她養著就行了。但是現在必須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箭拔了,這次來的人裡,恐怕只有你能得到認可吧?”
“哈哈••••••這個••••••”張人傑自己也是尷尬不已,只能乾笑幾聲,對舒難活道:“這個••••••我••••••”
舒難活聽著張機的話,一直沉默不語,到這時才開口道:“張人傑,你依舊是待我如戰友,而沒有別的情感嗎?”張人傑一愣,但是知道此時必須回答,只好道:“咋倆嘛,一同奮戰••••••嗯同生共死怎麼說也有好幾個月了吧?你對我的好還有我對你的恩情咋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嘛,怎麼?你想••••••”舒難活有些狂躁的打斷道:“你少廢話,若是真的只有戰友之情,那老孃這條命不要也罷!”
張人傑嚇了一跳,想了許久這才道:“我和你輩分不同,可不能亂了啊。”舒難活哼了一聲,道:“輩分?我可沒說我要和楚勳同輩。再說了,你我年紀差距很大嗎?連十歲都沒到。老孃還沒嫌棄你呢。”
張人傑滿面通紅的看著張機,張機一攤手道:“你現在還猶豫什麼?我不干涉你們啊。”張人傑心裡暗罵:“還不是你引起的這場‘戰爭’?”只好對舒難活道:“行,我說實話,我平生接觸的女子不多,除了師母、師妹之外,其他的大多數都是些殘忍的歪門邪道或是虛偽的名門正派,我壓根就看不起他們。至於你舒難活嘛,本來我覺得你和她們差不多,直到我與你一同戰鬥之後,我才發現,你和她們並不一樣,你的本心比她們好太多太多,所以••••••我對你確實也有一種難以說明的感覺••••••”
“好好好,我就是這麼認為的。”張機鼓掌道:“行了行了,快拔箭吧,療傷要緊啊。”張人傑也紅著臉準備動手,舒難活突然道:“張人傑,你先別急,你非要老孃主動,你才肯說是不是?不過老孃年輕時發過毒誓,這輩子一個人都不會嫁,所以委屈委屈你了啊。”張人傑心中先是一驚,緊接著又放鬆下來,立刻折斷了舒難活背上一支箭,再一用力將它拔了出來,道:“行,我又沒說要娶你。只要你我都知道之間互相的感情我就滿足了。”
舒難活咬著牙,但還是覺得一陣劇痛傳來,怒道:“張人傑,就算日後我不是你妻子,但你能不能溫柔一些!”張人傑連忙將雙手縮回,求助似的看著張機。張機早在他動手的時候就轉過身子,等張人傑道:“張太守,這••••••”他才把懷中一碗藥遞了過去,道:“這些藥外敷,你注意好了,五支箭每處傷口都得塗均勻了,得正好將這些藥用完才行。”又捂著眼睛走到舒難活身前道:“想快速療完傷,不僅得外敷,還得內服。我先給你些藥丸吧。”便遞給了舒難活幾個黑乎乎的藥丸,問道:“要不要水?”舒難活冷哼一聲,道:“不必了。”接過一個藥丸直接就丟進嘴裡。她剛剛用舌頭一舔,立刻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酸苦味在嘴裡散開,難受無比。但為了不給張人傑嘲笑自己的機會,她還是強忍住不發出一點聲音。
張機見她還真能不發出一點動靜,心裡也挺佩服,便又站到一邊不看他倆。等張人傑小心的將五支箭全都拔掉並敷上藥,舒難活也勉強將那些藥丸全都吞了下去。張機這才對兩人道:“記住了,外敷過藥的位置千萬不要觸碰到別的東西。所以••••••唉你們自己搞定吧,我還得回去繼續治病。不過你們得記得晚上記得換藥,最多過兩三天也應該就沒事了。”轉身開門就要離去。
蒙玄和兩名船伕正趴在門上偷聽,見張機出來,那兩名船伕都衝進去恭喜二人。舒難活只好半坐在床上,用被子擋著自己的身軀。蒙玄攔住張機道:“張太守,我••••••我想知道這裡有沒有比較集中的墓地,我想••••••我想去一下。”張機看出他眼中一抹哀傷,便跟他說了一處公共墓地,道:“不論什麼事情都是可以靠辦法解決的,你若是有什麼困難,等我晚上回來我一定幫你。”便急匆匆的乘馬車又走了。
蒙玄心道:“他這麼說,莫非是真的知道了城中有什麼怪事?”於是回身對張人傑、舒難活和兩名船伕道:“你們先呆在這裡,我去墓地先把我妻子埋了。”便轉身離去。本來四人還有些喜悅,聽了他的話,又一起沉靜下去。舒難活對張人傑道:“你去幫幫他吧。”張人傑卻搖頭道:“人家和自己妻子告別,我打擾幹什麼?還是先保護好你才是最重要的。”舒難活心裡雖然高興,嘴上卻道;“算了吧你,你就是怕事多,在張太守的府上難道還會有什麼危險不成?”
蒙玄趕到船邊,將用麻布裹住的妻子的屍體搬了出來,緩緩的往墓地的方向而去。他花了快兩個時辰的時間,這才趕到墓地並且將妻子埋了。站在妻子的墳墓之前,他暗暗地發誓道:“不論我們家發生了什麼,我都一定要找到兇手,讓他付出應付出的代價!”
於是他趕到河邊檢視哪裡是拋屍的合適地點,觀察了許久還是沒能發現確切的位置。忽然一隊士兵帶著一輛馬車從道路旁邊經過,周圍有些船伕和百姓們見了,全都遠遠地躲開。
蒙玄心裡很是詫異,心道:“按理來說張太守應該是很得人心的啊,怎麼他的這些手下還能把百姓們全都嚇走?”便走到馬車的後面想跟著瞧瞧,忽然看見馬車後面有一處紅色,正在滴滴答答的往外面滴血,他忽然心頭一震,心道:“這群人難道還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怪不得這麼多人全都害怕他們,真是混蛋!估計這些人乾的壞事張太守也不知道,看來我得去教訓教訓他們才是!”飛身出現在馬車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