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半呢?”
“沒有了,我沒地方借了,賣了我也沒有那十萬了。”
“你試試,看看值不值。剩下的給你一個月,到時兩不相欠,不相欠自然不相見。”……
柳昕已經漸漸好起來,燒退下去,就剩下咳咳咳了,安娣幫他安排妥帖伙食,送餐電話,每一家的食物標註,只要他搖搖電話就行了,只是,她不在,他懶得弄清楚飯點,吃不吃也無所謂了。
可是身體的感覺遠比精神真實,他覺得虛弱起來,沒什麼力氣,看了下鏡子,臉色蒼白,他想,不能讓她看到這個樣子
他開始按點吃飯,也恢復自己下廚房做些。
空閒的時間裡,他會時常想起她,他們的性情有很多不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很能逃避很會迴避,直到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也就解決了,跟她在一起,不怕出醜,不用裝。
如果還有可能,此生只想和她共度,她能感受到他情緒的波動,懂得不去觸及引發他波動的觸發器,且沒有刻意,就是自然的,隨機的,來自於天然的默契。
但是,但是,那個叫妻子的人呢,她到底是存在的,在遙遠的地方,在記憶裡越來越飄忽,卻無法抹去。
記得隔壁小區有個女人跳樓,裁縫店裡的女老闆說,她是不敢去看的,她怕那場景一旦入眼,揮之不去,所謂好奇害死貓。
柳昕不是好奇,他是身陷其中,無法自拔,感冒藥大抵都有安眠成分,在他吃了藥半夢半醒的凌晨,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可以聽到裡邊細弱的呼吸,只是呼吸,卻不搭話。
號碼顯示是米國,他已經知道是誰了,好久不見,幾個月前透過米國那邊的學長傳來訊息,林旋被捕了。
以後林家賣房賣地請律師,一系列的操作,經過漫長的時間,那邊的學長終於帶來了終極訊息:結束了,人出來了,總算不負所托。
學長明顯鬆了口氣的狀態,笑著說要買機票回來看看父母,之前一直懸著,現在總算完了,還有就是:
“你那邊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吧,看你老婆也有幾個月了,也快做父親了打起精神吧,加油啊。”
做父親?本來之前他是一直笑著的,一下子懵住,還沒完嗎,還是註定要圈在一起,這是什麼因緣啊,沒完沒了。
很崩潰,一點也沒有將迎接天使到人間的感覺,反倒覺得那個正在孕育的真是不懷好意。
良久,他還是決定面對這件事,幾個月了,林旋她是有機會跟自己說的,卻沒說,現在是透過第三方知道,也是挺扯的,現在他想著還是打個電話問下情況,主要是她是怎麼想的。
也不確定她還住在那裡,還是打過去,很意外的這麼快就接了:
“你出現了嗎,還以為你死了呢,原來你還是個喘氣的,你們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媽,你不要說不要跟他說,說什麼呢——”……
柳昕放下電話,揉搓著頭髮,抬起頭,他發現自己的心並沒有太大的起伏,就是很疲憊,直接躺下去。
卻很快心悸驚醒,很清楚的每一句謾罵響在耳邊,後知後覺也很痛,父親死去的臉,母親浮腫的臉,林旋穿著黃色的馬甲的樣子……所有的不堪的一幀幀儘管放馬過來。
天黑了,天亮了,發生了,過去了,一切都變得空洞,似有似無,沒有意義,就如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