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雖然不是這個圈子裡最頂層的大人物,但那是因為他沒有過硬的後臺,也沒有像我這樣的好運氣。但說到心理素質,他絕對是一流的。當年我和他還有胖子在宣明寺地下闖蕩的時候,遇到那麼大的危險他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暴躁。眼前的珠子越是憤怒,就越說明他遇上事情的嚴重性,而這一點則越發引起了我的好奇。
“呵呵,你吃了我的東西,綁了我和我的朋友。現在我們在這麼一個小洞裡,你還不讓我問?不公平吧,再說,你也知道我和你雖然已經不是朋友了,但我至少不是壞人,說不定還能幫到你。”
“你幫我?”他眯縫著眼睛看我。
“珠子,我們認識十幾年了,可以說當年我入行你也是半個領路人。再說了,我們之間雖然有矛盾,但還沒到生死大敵的程度吧,我也沒必要故意害你。我是什麼樣的為人,你難道不清楚嗎?”我聳了聳肩說道。珠子沉吟了片刻後靠牆站著,和我對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我出了點情況。我……我不是故意來到這座海上大山的。”
一個人在最無助的時候也是最脆弱的時候,而內心的脆弱會讓任何外表強悍的人崩潰,就像眼前的珠子。在他看來,綁著我並不僅僅代表能搞到吃的,搞到寶貝,更多的是一個支柱,至少我曾經是他的朋友。
“我接了一單活,有個金主要搞幾頭水生妖,我在圈子裡打聽了一下,確定了海域後弄了條小魚船和幾個朋友出了海,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那麼大的風浪,在遭遇了暴風雨後我們的船整個傾覆,我當時抓著船上唯一還完整的救生艇在海上漂流了大約有十幾天的時間,船上的儲備糧食都吃光了。我非常飢餓,非常口渴,感覺快死的時候,我飄到了這座妖山的附近。我當時不知道這座是座妖山,只認為這是海上的一座荒島。廢了很大的力氣才上了山,結果才發現這裡是妖族的世界。”
“你在島上都經歷了什麼?”我問道。
“追殺,恐懼。我上島後沒多久就被一些土獸發現了,將我當成了外來的獵物想吃我。我手臂上這條傷口就是其中一個大傢伙留下的……”說話間他將手臂轉了過來,在上臂的後半部分有一條明顯的傷口,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但看起來還是很嚇人。
“後來我東躲西藏,也漸漸靠近了島的中央,並且發現了龍虎山道士的存在,他們比我更早之前就來到了這座妖山上,而且人數很多。我後來被他們發現了……”說到這裡,珠子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了深沉的恐懼,比剛剛談到才上島逃命的時候更深的恐懼,為什麼被龍虎山的人馬發現後他反而更害怕了?似乎這裡面有更多的秘密,讓我越發好奇。
“龍虎山乃是正道大門派,你被他們發現也沒什麼,不是嗎?”前利雨郎也插了一嘴,結果對面的珠子舉著槍差點崩了他,嘴裡嚷嚷道:“誰讓你插嘴了,誰允許你插嘴了!”
“放鬆,放鬆一點。我們對你沒有任何危險,不是嗎?”見珠子稍稍冷靜下來後,我才繼續說,“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被他們找到,本以為獲救了,我在龍虎山還有些關係,但……我被他們帶到了離這裡還有些距離的基地內,然後看見了什麼是人間地獄……”顯然,珠子在那個所謂的基地裡看見了一些東西,一些讓他至今無法忘記,深深恐懼著的東西。而他看見的,或許就是龍虎山門派進入這座山的真正原因。
“你看見了什麼?”
“一座巨大的工廠。”珠子的眼神空洞而冰冷,他彷彿是在對著空氣說話,而我們似乎根本不在他的面前。
與此同時,貨船上陶老頭被關進了看不見一點光芒的黑牢中,他坐在角落裡,頭髮散亂臉上都是血。黑暗似乎能將本來就寒冷的船底貨艙變的更加冰冷,而四周的死寂卻又像是在告訴你,其實你已經在過去死亡。就在這一刻,貨艙的門被開啟了,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看起來像是喝醉的水手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陶先生,我是跛子李,吃飯了。”他對坐在角落中的陶老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