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的宇文深執手行禮後緩緩道:“是的大汗,我且舉其發家史,大汗可見端倪,當初的高歡只不過往來懷朔與洛陽之間的驛差,大魏六鎮起義,高歡輾轉投效葛榮,後又叛至天柱將軍爾朱榮帳下,幫其滅掉葛榮,爾朱榮頗為倚重,曾預言,其死後高歡必將取代自己,果不其然,爾朱榮死後,高歡收大魏之流民,將其編練成東魏主力,誅滅眾爾朱,一戰定東魏,在晉陽遙控鄴城的中樞朝廷,其人、其魄、其才僅所罕見,確為一代梟雄,如果任由此人再滅掉我西魏,一統大魏,到時其憑藉其自身強大的國力支撐,柔然必再度面臨災難!”
此時的阿那瓌和在座的柔然貴族皆目瞪口呆,同時也深深被宇文深的口才所折服。
只見阿那瓌面露驚色,手不停地搓著金權杖,沉吟了片刻,緩緩道:“那麼依足下之見,我柔然將何去何存?”
宇文詢此時早已成竹在胸,接著道:“柔然要想生存,進而強大,現在正是機遇,而這個機遇只有我西魏可成就柔然!”
只見阿那瓌突然拿著金權杖走下中堂,湊近宇文深問道:“哦?此話何意?”
宇文深又說道:“我聽說大汗有一長女,可賜於我西魏皇帝,我皇帝有一侄女,可嫁於可汗,兩家聯姻,共伐東魏!使天下維持均勢,其一,成就曠世姻緣;這其二,柔然與西魏聯合,共同掠取東魏之財富,柔然可得重利!只要柔然不發生戰事,繼續休養生息,到時國富民殷,豈不更加強大?當然,我西魏每年也會進貢柔然!可汗豈不坐收漁利?”
阿那瓌此時面帶微笑道:“世間真有如此好事?我柔然立國百年,是在血與火的拼殺中站起來的,從來都不信盟約這一套,天下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如若我柔然幫你西魏度過危機,你主完全佔據優勢後,集中兵力攻伐我柔然,那麼請問使臣,到時我柔然該怎麼辦?”
此時旁邊的柔然貴族皆交頭接耳,都很信服阿那瓌的話語。
只見手持符節的宇文深大笑道:“可汗多慮了,我西魏偏狹一隅自保尚且不足,怎麼可能會強大到與柔然為敵呢?況且強盛的東魏勢與我主死戰,可汗的擔心真是多慮了!”
阿那瓌此時手中拿著金權杖繞著宇文深轉了一圈,在思考著宇文深所說的話,於是又走回中堂坐了下去,側臉諮詢右側的侍中淳于覃道:“侍中以為如何?”
淳于覃看了一眼在氈帳中央的宇文深後,右手握拳搭在胸前對阿那瓌行禮道:“大汗,大魏與我柔然是有世仇,但如今態勢臣以為,西魏使臣的話可謂入木三分,我柔然雄踞北方正好與東西魏接壤,東西魏交戰,於我柔然確有大利,或者可以兩邊都不幫忙,這樣我柔然成為第三股最強大的勢力,兩方會爭相拉攏,臣以為這是我柔然千載難逢的機會!”
淳于覃說完後,在汗王大帳內的所有人皆面帶微笑互相點頭,以表示極力贊同,因為柔然是遊牧部落制帝國,所有的出發點皆看是否有利,從無信譽那麼一說。
此時在中堂的阿那瓌頗為高興,環視左右部下皆微笑點頭,於是又走下中堂,湊近宇文深說道:“西魏使臣大氣魄,你的辯才,膽略真是舉世無雙,可否留在我大柔然,我可以為足下特設官職!”
宇文深於是對阿那瓌執手行禮道:“多謝大汗愛重之心!可我是宇文家的人,我的命歸我叔父丞相宇文泰主宰,我生是西魏的人,死是西魏的鬼,大汗的賞識,是我的莫大榮幸!”
阿那瓌在聽到宇文深此番言辭後,面露讚賞之意,拿著金權杖走回到中堂落座後大讚道:“大魏真是人傑地靈,深不可測!好,我就答應西魏之所請,約定時日,雙方共同舉兵共伐東魏!”
手持符節的宇文深在聽到阿那瓌的應承後,甚為高興的讚譽道:“大汗明斷,不愧草原雄主,我主會感謝可汗盛情!”
於是匆匆退出了可汗大帳。阿那瓌同時流露出依依不捨之意。
完成使命的宇文深匆匆收拾完行禮後,率領西魏使臣團正要回長安,只見遠處的淳于覃一路小跑前來話別,宇文深趕忙跑上去相迎,只見兩人湊近後,淳于覃一把抓起宇文深的雙手道:“賢侄大才,日後必前程無量,回去請帶我向宇文丞相問好!”
宇文深也感懷的說道:“好!淳于叔在苦寒之地也要多保重!”
只見淳于覃抓著宇文深的雙手,很是捨不得,不知不覺眼睛裡淚珠不停地打轉,於是望著天邊的浮雲沉吟片刻後,鬆開宇文深的雙手,對宇文深雙手執禮道:“賢侄一路珍重!”
宇文深夜很是感懷道:“淳于叔,以後若有難處可到長安,我叔父必出迎!珍重!”說完後也弓著身體對淳于覃執手行禮後,不捨得倒走了幾步,於是轉身上馬後,又看著孤獨的淳于覃,抓著韁繩對淳于覃執手行禮。
淳于覃於是對宇文深揮揮手,示意其出發。
宇文深於是轉回頭勒馬前行,西魏使團計程車兵也跟隨其後,只剩下孤孤單單的淳于覃,身處異國他鄉的人都思念故鄉一切,故鄉的情總是那麼濃,故鄉的人總是那麼親,想起來總是讓人熱淚盈眶。
宇文深這次有驚無險的完成了西魏丞相宇文泰的戰略籌謀,一路行進在茫茫的大草原上,身邊不時的閃過牧羊人,只聽其高聲唱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此刻的宇文深無心草原風情,心中始終惦念著叔父宇文泰,隴右旱災,民眾食不果腹,叔父宇文泰不知是何等的艱難,他要快馬加鞭的回長安告訴宇文泰“聯姻成功”,這樣叔父就可快速解決西魏旱災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