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美輪美奐的舞蹈室。
玻璃房內陽光明媚,特殊的設計,空調運轉,涼風陣陣。
與其說是舞蹈室,安初覺得更像是公主屋,大概只有童話裡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從有記憶以來,這是安初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幸運,真有公主的感覺。
葉崇謙還是一身深色西裝,他的服飾一貫沒什麼變化,固執也是固執到了極點。皮鞋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脆響,一下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畢業旅行你不願意去,那就送你一份畢業禮物吧。"葉崇謙說的平淡,彷彿這樣精巧的舞蹈屋只不過是隨手送出的小東西。
安初已經領教過他的脾性,在家裡,就算葉崇謙一手促成那種連老爺子都要開酒慶祝的大案子,他也都是十分冷淡,就如一切都理所當然一般。並不會為一時一事的成功而洋洋得意,他的情緒大概是這世上最穩定的東西。
擦乾臉上的淚,安初仰起臉,"我給你跳支舞吧。"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合,安初覺得說'感謝'實在太過輕,她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謝意,那就用她的舞來訴說吧。
葉崇謙出手,必定一切都是最好的。
舞蹈室裡的音響裝置都是最好的,音樂聲起,安初脫掉鞋子,她今天來的突然。根本沒有準備舞鞋。只能光腳跳,可這並不妨礙她的心意。
張開雙臂,旋轉起來。
周圍明晃晃的光好似時光隧道,安初一下子就回到了第一次學舞的時候,那時候媽媽還活著。小小的安初看著在鏡子前旋轉的媽媽,怯怯的,不敢靠近。她知道母親並不喜歡她,可小女孩對跳舞、紗裙,都是無法抗拒的,她學著媽媽的動作。在角落裡舉起雙手,笨拙地轉圈。
"你想學嗎?"媽媽問她。
那是媽媽第一次用和顏悅色的語調跟她說話,不是瘋狂的,憤怒的,帶著恨意的。
安初傻傻的點頭。
她舞蹈的入門是媽媽教的,那是她們母女唯一算得上溫馨的相處時光。也是珍藏在安初記憶深處,最初也是最深的一絲溫暖。
後來母親的抑鬱症加重,每天都很恍惚,也會突然失控,使用暴力,不僅傷害安初,也傷害她自己。
只有在跳起舞來,才能平靜一點。
安初八歲那年,母親在洗手間的浴缸裡自溺身亡。之後,安初被送出國。
八歲的年紀離家萬里,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連語言都通的地方,安初哭過鬧過,最終,她只能跳舞。
那些孤寂的、悲傷的、害怕的時光。全部都是舞蹈陪著她。
只要音樂響起,身體舞動起來,一切恐懼好似都能忘記,她又回到了跟媽媽在一起學舞的日子。
有媽媽在身邊,她就不會有一絲恐懼。
漸漸舞到忘情,好想問問早已經離世的媽媽,您看吶,我跳的好不好?我沒有忘記您。
葉崇謙看著安初光腳輕點跳躍,從一開始的意氣風發,漸漸跳到淚流滿面。他是懂行的人。可跳到後來,他根本不在去看安初的舞步,她完全是自發的,隨性的跳著,感染力驚人。
心絃在一刻彷彿通了氣,情緒是共享的。
她是那麼悲傷,讓葉崇謙想起受傷的天鵝,孤獨的悲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