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這麼大的敗仗,王紹禹不能沒有個交代,為了能給朝廷和一眾文官一個說法,王紹禹一回城就先發制人彈劾了戰死的羅岱以及謝應龍等諸將。
按照他的說法,之所以失利都是因為羅岱“消極畏戰”,謝應龍就更狠了,王紹禹直接跟他摁了個“裡通闖賊”的罪名上去。
河南兵備副使王胤昌素來跟王紹禹穿一條褲子,在洛陽並稱“二王”,如今兵備使不在,王胤昌自然大權在握,二話不說就判了羅岱臨陣脫逃之罪,不過念在其殉國,不罰其過,而謝應龍就慘了,直接下獄待審。
雖然田虎、任繼榮等將領都對此大為不滿,認為謝應龍無罪,可現階段於公於私,都不能忤逆王紹禹的意思,洛陽還得守,守城那就得靠王紹禹,王胤昌這點子道理還是想的通透的。
關於洛陽城防,王紹禹還是有把握的,王胤昌以城防之事詢問他的意見,王紹禹拍著胸脯保證道:“賊僥一時之幸能得一勝,然某料其必不敢攻城,若賊果真攻城,願提勁旅破之!”
王紹禹這麼說是有底氣的,洛陽是大城,城牆可不是那種夯土的縣城,而是實打實的磚包城,這樣的城牆,便是用紅夷大炮轟都不見得能轟開,何況闖軍那些簡陋的攻城武器?
再其次,隨著陸陸續續潰軍逃回城池,王紹禹又收攏了四千多人,雖然前次吃了敗仗,但是闖軍損失也不少,兵力上他還是有極大的優勢,他就不信李炎能以劣勢兵力來攻城?
除此之外,作為河南重要的府城,洛陽還配備有火炮十六門,分置於四牆,都是一等一的紅夷大炮,一炮下去糜爛數十里,闖軍一幫子泥腿子,肯定沒見過這陣仗,到時候兩炮下去,還不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其實,站在王紹禹的立場上他這麼想是完全沒問題的,李炎前次之戰後兵力也就兩千出頭,攻城方法無外乎是強攻和圍城,從兵法角度來講,李炎現在是全然不可能有任何辦法奈何洛陽城的!
王胤昌聽到王紹禹這般分解,心中也大定,要知道王紹禹吃了敗仗,惹得坐鎮洛陽的呂維琪勃然大怒,呂維琪雖然是南京的兵部尚書,比不上京師的實權大,但那也是實打實的二品官,真要辦了他跟王紹禹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在呂維琪面前他是豁出老命才保下了王紹禹,如今聽王紹禹這麼解釋,他也就放心了,呂維琪那邊至少有個交代。
呂維琪其實不需要他分析,堂堂兵部尚書怎麼可能不知兵?他倒是也不認為洛陽能出什麼么蛾子,只是王紹禹這仗打的太難看了,聯絡這個人的人品讓呂維琪很想借題發揮宰了他,可惜現在大戰在即不能動搖軍心,索性按住了殺心。
當下最緊要的兩件事情,第一便是立即催促李仙風回援洛陽,福藩在洛陽是萬萬不能有失的!第二,則是得查明李自成的大軍是否還在新安,若是李自成的大軍已經臨近洛陽,那這事就棘手了,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當然,呂維琪的想法是沒問題的就是晚了些,因為李炎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正面打洛陽,只是遠遠的在望的見的地方紮營,以便觀察洛陽城的動向。
紮營過後,李炎便分遣騎兵四散出擊去襲擊洛陽往外的信使跟補給線......
李炎這打法是完全把王紹禹他們整懵了,伴隨著李炎騎兵的出擊,趨利避害的商人紛紛拒絕再前往洛陽,而出去的進城的糧隊來一隊被截殺一隊,幾日下來備效軍那邊日日加餐,而明軍這邊卻一粒米都進不來。
仗打到這個地步,是個人都看的出來,李炎沒有打算圍城,打的就是個糧道,截斷洛陽的糧道不就是實際上圍城嗎?
“呂公,王兵憲,讓某出城吧!我們還有四千人,我看闖軍不足三千,若是能野戰破賊,便可解當下危局!”王紹禹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載歌載舞的備效軍恨的咬牙切齒。
一天時間,洛陽的問題就暴露出來了,沒有糧食了!
這幾年福藩在周圍大肆圈地,連帶著那幫子宗室以及帶來的隨從,把洛陽附近的田地瓜分的乾乾淨淨,接著又是旱災,百姓承受不了勞役紛紛逃走,周圍的地是荒的荒,拋的拋。
剩下沒跑的也是苟延殘喘,艱難度日,洛陽的存糧早就空空如野了,長期以來洛陽的糧食供應都是依靠嚮往來商旅進行購買,或者又朝廷統一從其他地方調撥,可如今糧路被斷,府庫一空,一兩日還能勉強度日,時日一長,誰也受不了啊!
王胤昌聞言頗為猶豫的看了呂維琪一眼,按照他的本意也是如此,出城梭哈一把,或許還能破解眼下的危局。
可顯然呂維琪不這麼想,他橫了二人一眼,先是罵道:“若非是汝野戰失利,何至於此?”
王紹禹聞言膽戰心驚縮了縮脖子,生怕呂維琪動怒,可眼下的局面,呂維琪也是沒有那個功夫去動怒了。
“現在我們不知道城外是什麼情況,李闖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新安,你看那邊的闖賊,兵力劣勢卻不加戒備,整日載歌載舞,我料其中必有蹊蹺,現在城中只有四千人,守城勉強有餘,若是貿然出城浪戰,中了埋伏,拿什麼來守洛陽?”呂維琪捏著下頜的鬍鬚嘆息著說道。
“我等死不足惜,若是讓福王陷藩,便是九族盡誅也不能恕罪了!”
王胤昌聞言自是知道呂維琪擔心什麼,連忙拱手奉承道:“呂大人高瞻遠矚,下官佩服之極!”
看著諂媚的王胤昌,呂維琪不屑的冷哼一聲,然後嘲諷道:“王兵憲還是將心思多用在怎麼守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