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營當中接連傳出了兩則大訊息。
首先,李自成宣佈拔擢李炎為右參軍,李炎是誰?闖營之中除了李錦跟高一功外都不清楚,諸位大將也是摸不到頭腦,為什麼會拔擢一個犯了軍紀的下級軍官出任參軍?
要知道,在闖營之中,參軍雖然沒有兵權,但卻屬於闖王近臣,顧君恩就是闖營之中的左參軍,雖然以左為尊,右參軍低於左參軍,但那也是能入核心決策的,這其中權力自然不言而喻。
“就憑藉他在闖王面前胡亂吹一通?就可以拜參軍?”這是大部分老資格闖軍的想法,尤其以劉宗敏,李雙喜為首對李自成的越級拔擢很是不滿。
李錦跟田見秀在得知李炎當日在帳中的問對後,倒是心服口服,都認為李炎是個人才,現在闖軍處於危難之際,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
如果說第一則訊息還讓所有人摸不著頭腦的話,第二則訊息則不那麼引入注目,部帥高一功在率隊巡山時意外發現了一座寺廟,經過顧君恩的鑑定,是唐貞觀年間的寺廟,闖王有意前往占卜兇吉。
或許對於這個年代的文人來說,神鬼妖魔只是虛妄的東西,或者乾脆是拿來完成政治野心的手段,但對於闖軍這種人均胎教肄業的水平來說,神鬼妖魔是有相當說服力的。
占卜兇吉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闖軍身處困厄之中,士氣低迷,沒有希望,他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更遑論未來?占卜,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最能獲得希望的東西。
所以這件事,很快便決議透過了,大家也都想看看這老天爺究竟是不是還站在自己這一邊。
三月初三,李自成帶著幾員大將跟幾十名士卒,登上了魚復山頂,來到了那座寫著“魚復寺”三個大字的寺廟。
這座寺廟年代很久遠了,是不是貞觀年的不好說,畢竟顧君恩文化水平也就那樣,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明時的寺廟,因為荒敗的庭院,雜草叢生的道路,還有已經幾乎難以識別的牌匾,便算是裡面的彌勒金身也都脫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片片斑駁的鐵銅鏽跡。
“闖王,這寺廟看起來好生破敗,若是進去垮塌了,豈不是害了大家?”身穿銀色鱗甲,留著一臉鬍子,生得跟個屠夫一樣的劉宗敏在李自成身邊擔心的說道。
做了參軍,李炎對李自成手下各位將領大概有了個認識,劉宗敏這個人,算是打仗最勇武的,但對李自成的忠心有幾分那可就不好說了。
“劉將軍,不曾聽說水深龍多的道理嗎?此寺廟年代古久,卻還能儲存,其中必然有各種神通”顧君恩在一旁笑著說道,神通,他是不信的,但是他可以依靠這個來變出神通啊。
“俺當然知道.......”劉宗敏倔強的瞪了眼顧君恩反駁道,他平素最討厭讀書人,顧君恩便是其中首位,整日文縐縐的也不見你中個舉人!
“行了,俺縱橫天下十三年,還能被個廟嚇到了?”李自成大氣的說道,當即就解下佩刀遞給身邊的衛兵,然後踏著大步一馬當先的走了進去。
“入佛門之地,都不要攜帶兵刃。”李炎對著身邊幾位將領低聲說道。
“哼!”雖然對李炎不屑一顧,但畢竟不能敗了李自成的興致,於是紛紛解下佩刀遞給身邊的衛兵,跟著李自成魚貫而入。
李炎這段時間也習慣了他們的白眼,也不以為意,他本來也沒帶刀,便緊跟著最後走了進去。
廟宇倒是不大,堪堪能容納這幾號人物,幾員將領分別好奇的巡視著周圍的物品,可惜值錢的興許早就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堆木碗破瓶。
李自成看著已經略顯淒涼的佛像,雙手合十,適合在祈禱著什麼,諸位將領則分列兩側,雙目注視著祈禱的李自成,神色各異,李自成在祈禱什麼,大家都知道,但每個人對未來何去何從,早已經各懷心思。
未幾,李自成睜開了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面對諸將,開口說道:“昔日,諸位隨我起兵反明,到今天多者十年,少則七八年,卻依然困在山嶺之中,自成慚愧啊。”
聞言所有將領都一愣,似乎也想起來了這些年的金戈鐵馬,期間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們知道,於是紛紛拱手道:“為闖王效命,義不容辭!”
李自成抬手打斷了他們,緩緩說道:“哪裡有什麼義不容辭,俺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想著下山投降了......”
“闖王,如今的情況,非是要向朝廷狗官投降,但俺們只能先詐降再圖後計啊!”田見秀見李自成提到此事,立馬開口辯駁道。
劉宗敏倒是沒說話,目光頗為遊移不定,似乎在思量著什麼,大多數將領都是這個狀態,神色各異,並沒有著急辯白。
“看來很多人都有了別的心思嘛”李炎偷看著各個將領的表情,心中大體有了個數,除了田見秀跟顧君恩,只怕大多數人都已經存了投降之心,搞不好還有計劃捆了李自成去換個功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