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野豬的獠牙就要刺進他的胸膛,不知哪來的力量,秦忘左腿奮力一踹身前的一塊凸起的石頭,身體打著轉飄移了出去。
“呲啦”一聲脆響,恰巧這時候,野豬左邊的獠牙狠狠劃過了秦忘的後背。刀切豆腐般將秦忘厚厚的毛皮大衣從右肩到左腰整個剖開,內裡的棉花四處飛揚,就像狂風吹起的雪花。
寒風毫不客氣地狠狠抽打在秦忘幾乎裸露的後背上,凍得他一個激靈。他不顧地上的寒冷橫著一個打滾,迅速蹲起來,右手順手在右腿一抹,寬大的獵刀已經握在手中。
他右膝跪在地上、左腿彎曲著像一張弓蹬著地面、左手扶著地、右手緊緊反握獵刀到低垂的右肩,就在這一瞬間擺出了一個進攻的姿勢。也就在這時,他後背的鮮血,像衝破泥土的泉水般激射而出。
一下撲了個空,野豬一時收不住腳狠狠地栽倒了地上,看起來無比笨拙。
不過不愧是山林裡的霸主,它借勢一個打滾,靈活地挺起粗壯的身軀,一個轉身又正面面對了秦忘。
“呼呼。。。。。。”野豬不斷粗重地喘息著,左耳後面的箭傷因為劇烈運動擴大了很多,汩汩的鮮血不斷往外冒。在寒冷的空氣裡,鮮血的熱量形成嫋嫋的清霧,看起來分外詭異。獠牙上還掛著從秦忘背上撕下的長布條,隨風飄舞,看起來又有點滑稽。
安靜,安靜的可怕。
人豬對峙著,經過短暫而又異常激烈和驚險的第一次交鋒,讓雙方都意識到對方不好招惹。
秦忘兇狠地盯著野豬同樣血紅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父親說過,當面對諸如野豬、狼這些猛獸時,逃跑是沒有用的,對峙形勢一旦形成就絕對不可以示弱。必須在氣勢上壓倒它,要利用好自己的眼睛,要讓它充滿兇狠、充滿瘋狂、充滿鬥志。只有這樣,那些畜生才會怕,才會退卻。
此時的秦忘就是兇狠的、瘋狂的、充滿鬥志的,只是一絲焦急被他很好的隱藏到眼底。他傷的比野豬要重的多,他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像溪水一樣流出他的身體,帶走他大量的力氣和熱量,他不可能比面前的畜生堅持更久。即使這樣,他也沒有一絲要逃跑的意思,他也不可能跑的掉。這麼近的距離,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肯定有兩枚鋼刀一樣的獠牙馬上刺穿他的小腹。
身體越來越虛弱,寒冷瘋狂的從他巨大的傷口裡抽取著熱量,膝蓋越來越麻木,剛才抽筋的右腿又開始絞痛。他握刀的右手開始忍不住發起抖來,雙眼也越來越沉重,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可是他不敢倒下,他的眼神必須得更加兇狠,他心一狠,用力咬破舌頭,隨著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疼痛給他一瞬間的清醒。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從他身後吹來,野豬獠牙上的布條被吹得飄蕩起來,準確地抽向野豬的眼睛,野豬本能的閉上眼側了一下腦袋躲避布條的襲擊。
秦忘眼睛一亮!
“嘭”,他積蓄很久的力量瞬間爆發出來,左腿重重蹬擊地面,腳跟處雪花拌著泥土飛濺一尺多高。藉助這一腳之力,他就像一頭蓄勢很久終於抓住機會的獵豹,顧不得右腿抽筋的疼痛,身體像標槍一樣劃過一道殘影,飛向野豬。
快得像風,像電。
他很快,野豬也不慢,憑著本能,野豬猛然前衝,兇猛地像秦忘胸膛扎來。。。。。。
電光石火之間,秦忘一個側身,人和豬,獵人和獵物,一觸即分。
秦忘像斷掉了雙腿般,整個人筆直地跪倒在地上,巨大的慣性讓他一時不能停下,膝蓋在雪上滑行了十數步,“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而那頭野豬,前衝了幾步之後,踉踉蹌蹌的摔倒在地上,脖子間一條巴掌長的傷口瀑布一樣噴射出鮮血,很快將旁邊的樹幹染成一片血紅。。。。。。
少頃。
還是跪著的秦忘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哪都疼,尤其是後背的傷口,鮮血已經慢慢止住了,但是綻開的皮肉不斷向外面冒著熱氣,寒冷侵蝕到傷口上,流出的血液很快冷卻結冰,整個傷口給秦忘一種冰冷的刺痛。整個背部都被凍得發青、麻木,彷彿不是自己的。
右腿的抽痛再次傳來,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拉著他的筋,狠狠的拉長、擰動,想要把他擰成麻花。那疼讓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給他拉筋時的感覺,那時的他一會聲嘶力竭的大喊,一會神經兮兮的大笑,痛並快樂的感覺。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純粹的疼,疼到他恨不得把腿扳斷,把筋給擰回來。
空空的腸胃也給他添麻煩,在劇烈運動之後又蠕動著,秦忘好像又聽到了胃酸在消化胃的聲音,那種感覺,又酸又疼,肚子裡像是有團火在燒。肚中無食,疲憊感更加強烈,秦忘的眼皮越來越沉,拼命的想要閉合在一起。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秦忘用最後一絲理智喃喃自語,可是眼前的黑暗幽深而靜謐,不斷誘惑著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