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斷山面色一紅,很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慚愧,“老叔你別這麼說,這樣的災年咱們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一定能度過去的,您老也會長命百歲。”
秦老槐哈哈一笑,面色不改,就像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打了一輩子的獵,摸透了山林間那些畜生的習性,有時候覺得自己也學到了它們的本事。萬物都有靈性,蒼鷹、野貓都能預感到自己的死期,這次錯不了。”
秦老槐說的言之鑿鑿讓秦斷山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老叔放心,斷山一定會拼命保護好村子。”
秦老槐又是呵呵一笑,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滿意。
“娘,喝藥了。”秦忘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墨黑的藥汁來到母親秦姬氏面前,看著母親蒼白的臉色,剛硬的眉頭輕輕皺了皺,明亮的眼睛裡蘊了擔心。
“忘兒,累了吧?”秦姬氏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使本來白皙的面板更白了幾分,體現出一種病態的美,當真我見猶憐,生生的讓人心疼起來。
她輕輕抹去兒子臉頰的一絲灰燼,“為娘一病幾年,倒是把我兒熬成了有名的小醫生,採藥、配藥、煎藥的,委屈我兒了。”山村沒有郎中,一旦得病除了硬挺就是去縣城裡請坐堂大夫,可是這些大夫又哪裡是村民們請得起的。還有就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赤腳郎中和神棍巫婆了,可是請他們還不如硬挺。所以這些年,秦忘倒也憑藉著幾本醫書和豐富的實戰經驗練就了不錯的醫術。
“娘,不辛苦。您的病還沒有往常那麼嚴重呢,您看。。。。。。”秦忘期期艾艾地看著母親,有神的眼睛裡滿是小孩子看到糖又夠不到那樣的焦急和期望。
“為娘知道你想去打獵,為娘不許!”秦姬氏的臉色突然一變,本來蒼白的臉上立刻結了一層寒冰。眼神也化作了外面刺骨的寒風,凍得人生疼。
“知道了,娘。”秦忘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他不明白自己一個山村的少年為什麼母親這麼討厭甚至嚴厲禁止他去打獵。雖然父親偷偷帶他練成了一身好獵術,但是他多麼想得到母親的承認啊。
“去溫習功課吧,今天睡覺前把《管子》背給我聽,我累了。”秦姬氏緩緩閉上眼,不再看兒子的臉。
“孩他娘,為夫後天要帶著村裡人打獵去了,忘兒,給老子準備東西去。”這時候秦斷山推開了簡陋的房門嚷嚷道。
“哎!”秦忘歡快地答應一聲就去準備了,平時母親不允許他多碰父親打獵的東西,現在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不由得他不高興。
“打獵的時候多照顧自己,別太不要命了。”秦姬氏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淡淡的,面對的好像就不是自己的夫君。
“哎,哎,我知道,你身子骨不好,照顧好自己。”秦斷山樂呵呵的摸摸頭,一句不鹹不淡的關心,好像讓他特別開心。
接下來,秦姬氏翻個身朝裡睡去,兩人似乎說光了世界上所有的話。。。。。。
秦斷山看著睡過去的秦姬氏,臉上閃現出愛慕、疼惜的神色,他深深的看了秦姬氏幾眼,轉臉去收拾要帶去山裡的乾糧去了。
一天後,還是老村長家,45個青壯年,45個秦家村獵手,45條響噹噹的漢子,他們帶著獵弓、鋼叉、獵刀、補獸夾、火鐮、獵狗、幹牛糞、乾糧、睡袋。。。。。。。出發了。沒有出發動員、沒有豪情壯志,有的只是填飽肚子的期盼、只是不讓妻兒父母忍飢挨餓的願望。走過村口那條通往山裡的小路,走進那個猛獸血盆大口般的山口,義無反顧地走進了太行山的深處。
這一去,所有人都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