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若死,她一定會拖個墊背的。阿蠻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是高城,他身體裡一定有這種地獄魔星毒。腳下黑皮蛇在瞬間死去,就是對她開口揚言的話的最好見證,她不是在吹牛打誑語,量輕可助長,量重則致死!那句話她是在對我說的,如果想要高城不死那麼我就必須得有所選擇與決定。
當老嫗垂在黑袖下的手朝我作出手勢時,我就了悟;當形勢幾番輪轉,交易不變:用最在乎的換自己覺得值得的。她的目標是我!
雖然不明白她為何將目標轉向了我,但卻明白形勢強於人。首先我不可能拿高城的命來賭,其次不能陷陸續他們幾人於生死間不顧。許玖離開前的最後一個眼神在告訴我:等她!與他們幾乎可算是萍水相逢,相識不過短短兩天,如何能這般連累他們?
既然以我一人可遏止這場沒有燃起硝煙的戰火,那也無妨成為階下囚了。至多,也被當成藥人做那試驗品吧,這是唯一想到老嫗可能對我的動機。腦中晃過那些籠子裡無意識的人,心頭不由沉暗,是否在今後的日子裡我也像他們一樣成為行屍走肉?或者說,像高城那般瘋狂至魔?然後最終誰也不識。
在我沉想的片刻間,老嫗並沒回答我。指揮排程著人去救醒之前因中麻醉而暈倒在地的人,李博士與曲心畫都一一醒轉過來,有人過來詢問老嫗在鐵籠中的羅剎要如何處理。只聽老嫗冷漠地回:“既然籠子是他設計的也沒人會開,就讓他自個醒了出來吧,不用去管。”
這口吻,似乎與羅剎的關係並不好,存著間隙。
身為階下囚,自然有覺悟待遇不可能太好,但沒想老嫗在排程完後就冷言讓我跟她走。我有所遲疑,她回身諷問:“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跟過來吧,若非是有人要見你,當你還能留到此時?”
有人要見我?我跟在老嫗身後走出了溶洞口,外面是一條長長的通道,曲徑通幽,頭頂側方隔開十米就有一盞昏黃的油燈,使得長徑顯得詭異森然。死寂的空間,除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再無其它,我有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覺。
曲徑再長也終有盡頭時候,期間有看到好幾扇門,但她都沒有停下,直到走出曲徑眼前豁然開朗時,我的視線頓住,凝目在不遠處的房子上。依舊是石頭堆砌的屋子,但相比之前看到的一排石屋要別緻講究許多,仔細看發現那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曾在虎崖山內看到的那種白玉石,只因常年落了灰,色澤顯得灰濛黯淡。
石屋共有三間,老嫗領我走上前推開了最邊上一扇門。裡面沒有老虎,只有一位頭髮全白的老者站在窗前背對著我們,老嫗走入內喚了聲:“周老,人帶過來了。”
老者點了點頭回轉過身,我不由一愣。看老者頭髮全白只當年歲極老,可看這人紅光滿面,至多也就七十來歲的樣子,更主要的是那雙精目很懾人,盯在我身上就感覺像毒蛇的眼。
老者指了指屋內唯一一張方桌前的長凳,道:“坐吧。”聲音聽著也是很蒼老了,彷彿喉嚨裡擱著沙粒一般。老嫗率先坐下,既來之則安之,我也不客氣地坐在了另一面。聽到老者開口:“阿月,在這又何必把臉遮著呢。”
老嫗只頓了頓,果真抬手將黑斗篷的帽簷給掀起落下,露出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我毫不忌諱地用目光搜刮過她臉上每一寸,直到與她雙眼對視,依然覺得她是秋月白。
因為這雙眼睛不會有錯!雖然她滿臉都是皺紋,但眼部一週卻是膚平無皺的。曾經畫作賦予我的能力是對細節的掌控度比普通人要強,在別人而看可能那就是一雙似曾相似的眼,但我看到的是上下眼皮間距、鼻間距、眼線長度等這些細節。再加上她整張臉的輪廓,除了皮層衰老皺起來,其餘幾乎是一致的。
再說,也不可能有年邁如鐘的老嫗會有這麼一雙酷似二十來歲女人的眼。
但見老嫗陰涼而笑,轉頭對老者道:“周老,她仍然覺得我是她,看來我們這個實驗很成功。”我心頭生出狐疑,她這話是何意?老者面無表情地說:“那就讓她看看真人。”話落就聞腳下磨石隆隆聲,就在我們坐的方桌正前方的頂端,一塊長石板自動橫移而開。
當視線上抬的瞬間,我倒抽涼氣著驚站而起。不敢置信地瞪著那處,隨後下移回落到老嫗的臉上,她真的不是秋月白!真正的秋月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