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耿直的人,在我腦中呈現多起因開槍而導致心理障礙疾病的案例時,我不希望他也成為那樣的人。尤其是相對於別人,他此時受到的打擊更大。記得在警校,握槍時的第一警訊就是:槍是你的生命,用它對準敵人。
我走到徐江倫身邊蹲下,輕拍了下他的肩,“你做得很好,無需自責與愧疚。矮冬極可能因為被下心理暗示,已經失去了行為判斷能力。”
他身體震了震,驚鶩地瞪著我:“他被誰下了心理暗示?”
“我不知道。但是看他剛才情緒激動甚至瘋狂產生錯覺的樣子,被控制的可能性極大。”
徐江倫一把揪住我胳膊,難得見到的怒意呈露在他臉上:“是高城嗎?”我心中一驚,直覺而答:“不可能,怎麼會是他?”但徐江倫卻不信:“這裡還有人比他更懂心理嗎?他到底想幹什麼?突然把韓驍的屍體帶走,現在又讓矮冬發了瘋,是想我們全都死嗎?”
“你說什麼?他把韓驍的屍體帶走?”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徐江倫憤憤而道:“不就是他!我守著韓驍的屍身就打了一個盹,醒來韓驍已經不見了,他也不見了。”我急問:“那我呢?還在不在?”
“你不是與他在一起嗎?但我知道一定是他的主意。夏竹你告訴我,你們把韓驍的屍體藏哪了?這裡面突然漫水了,水會浸泡屍體加快腐爛的,必須立即想辦法將他......”他頓了頓,目光掃向地面矮冬的屍身,眼神縮了縮後又道:“將他們儘快送上去才是。”
我沉默了下來,從他口中得知訊息,高城不但將我隱藏在了那個密閉空間,又將韓驍的屍體給帶走,他到底想做什麼?聯想至他剛才其實也藏在暗處,難道......矮冬真的是受他心理暗示,其目的在於為了試探他們三人中誰是殺秋月白的兇手?
那剛才他可能負傷後突然撤離,是為了引走張繼,意為已然將目標鎖定為張繼了?我怔怔凝著矮冬那凸瞪在外的眼,又在腦中浮現韓驍的死,他們都是死不瞑目。如果這些真是高城在設局謀劃,那揪出殺秋月白的真正凶手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無論是矮冬還是韓驍,他們都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即使矮冬陰沉乖戾,也至少還是刑警。已經死了兩個了,難道真的要像徐江倫所說的要他們全都死嗎?為秋月白陪葬?
突的心神一凜,這還是我印象中的高城嗎?不,絕不可能!他就算有意為秋月白找出真兇來,也絕不可能使用這些卑劣手段。假如他真的帶走韓驍屍體,一定有他用意在,而矮冬的瘋絕不會是他操控的。正自想著,忽覺哪處有異動傳來,我敏覺地環看四周,最後定在頭頂上方,心中隱約有不祥預感。
我輕聲問:“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徐江倫的臉色很難看,也抬起頭看頭頂上方。但不過幾秒瞬間,飛石濺落,急水嘩啦兜頭而下,衝擊力之強把人都給撞出去幾米。我顧不上狼狽,扶起徐江倫道:“我們離開這。”
可迂腐的他卻指著地上屍體:“矮冬怎麼辦?”
這時候自身都難保,還管什麼矮冬?我二話沒說就拉了他跑,目前還只是那一處缺口沖水進來,可以那衝擊之勢,要不了多久缺口會變大,以這種入水速度而看上層已經被水淹沒。只要缺口一變大,上下兩層之間被衝開的可能性就越大,到那時就是想逃也來不及了。
徐江倫的腳下時而踉蹌,但至少他後來閉了嘴,任由我拖拽了跑。腳下水蔓延的速度飛快,尤其到了坡底時,水已滿過大腿,使得行進變得困難。
沒了手電筒,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嚯嚯的水聲從身後傳來,越見湍急。徐江倫腳下一軟,整個人撲跌進水裡,我也被帶著摔倒,立即撐著起身去拖他,卻聽他說:“夏竹,這水來得太快了,你一個人跑吧,帶著我是拖累。”
我沒吭聲,只用力拉他起來,別說沒到最後時刻,即使是到了最後,只要人還在,我都沒有理由就此鬆手。可以感覺到黑暗中徐江倫的視線緊緊凝在我臉上,我感覺扶持的重力鬆了些,應當是他另一手在撐著牆面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