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史可法憂心忡忡的同時,李達也查清了,所謂陳柄強奪靈谷寺寺產的案件實情。說來也是可笑,由於規劃好的引水渠要經過林古寺的一處寺產良田,由於是高架引水,所佔地不超過兩畝,陳柄也因對方是應天名寺古剎,便也尤為重視,更提出以高出交易市價的雙倍來賠償損失。但靜然和尚卻漫天開口要價,言及靈谷寺前有千年,後亦有千年,若想佔了去非要補償兩畝地的千年產量不可。
由於工期催的緊,陳柄又不可能真就補償了竟然和尚千年的產量,一怒之下便拂袖而走,次日令衙中書辦慫了他四倍的補償,然後便請陸九調了一隊兵往現場,以防堆放在施工之時出來搗亂。只是那竟然和尚得了錢以後並未撕破臉,只是派人往督造衙門抗議了幾句了事,不想此人心機竟如此深沉,直到巴結上了史可法才使出致命一擊。
“區區二畝地已經賠付了他四倍的地價,還要死要活,那他強佔姓的數十頃地又怎麼算?”
張石頭一直不摻合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但是看了龍潭縣內關於靈谷寺的卷宗匯總之後也不禁為之咂舌,僅僅是近十年間便有狀告靈谷寺住持院監等僧眾者數十份,而苦主所訴十有**又多是遊土地糾紛引起。
至於巧取豪奪姓土地的手段也無非是幾種慣常的手段,比如趁人之危,在對方急需用錢之際壓價買地,只是這種看似合法的背後卻有著說不清的陰謀勾當。
案卷裡更有一位龍潭本地擁有土地十數頃的富紳,被誣告以杖母,通匪等罪行下獄。正主因為有著杖母的罪名自然要被凌遲處死,而他的家人直至散盡家財一無所有才得脫囹圄,官員獄吏上下其手自然是賺的盆滿缽滿,其家傳土地也悉數成了靈谷寺的寺產。
試問這等冤獄,苦主豈能甘心忍下,只等那一任龍潭縣令致仕,便年年告狀,卻年年如石沉大海,潑天冤枉不得昭雪。
這還不算讓人髮指,張石頭又翻到了一頁案卷,龍潭鄉里一戶農人戶主名為趙齊家頗有家資,家中有女趙氏出落的亭亭玉立,端得是好一個小家碧玉。前年往靈谷寺進香,豈料當天回家後便茶飯不思情緒鬱郁,其母察覺有異,幾次追問終問出因由。竟是寺中的大和尚見色起意,引誘她入室以開光傳法為由強佔了身,直折騰了小半日才放她下山。
後來趙氏再不往靈谷寺上香,大和尚就派了人來以敦請為名,強迫她前往寺中理佛。趙家人懼怕大和尚起了歹意糟蹋人不說,再奪了家產,只好隱忍求全。後來得知那大和尚正是靜然和尚,更是不敢舉發。
結果趙氏很快有了身,十月懷胎竟難產死了,身後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女兒。家中女兒未婚產,趙家便在十里八鄉聲名掃地,大和尚也從此不再見找家人,更是分補償未付。
趙家人始終咽不下這口氣,便往龍潭縣報案,而當時的縣令也正是剛剛履任的陳柄。陳柄接到報案,佛門聖地竟有如此駭人聽聞醜惡齷齪之事,立即點了衙中皂隸去寺中拿人。只是大和尚背後有靠山,其人正是如今在家待罪聽參的應天府尹何可剛,何可剛指使人反誣趙家人誣告佛門,更強令順天府拿了趙家戶主趙齊家下獄,而陳縣令也因此事險些丟官。
種種所為讓人看了不免憤憤然。
李信也沒想到,僅僅是查陳年積案的卷宗便有如許多的收穫,僅僅憑藉奪地產害得人家破人亡;強佔民女,害得人產身死,這兩樁案便可讓那腦滿腸肥的靜然法師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這兩樁冤案的苦主可還能找到?”
李達畢恭畢敬的答道:“呈遞上來的都是可以找得到苦主的,還有不少卷宗的苦主已經不知所蹤!”
“很好,即刻帶著苦主往應天府喊冤!告訴他們,孫部堂是不世出的青天大老爺,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吧!”
當然,這只是李信打響的第一炮。次日一早,風靡南京士林名流的《公報》以全版的篇幅,對這兩樁公案做了詳實細緻的描寫。報紙一經發賣,立即在秦淮河畔引起轟動,僅僅一上午的功夫就已經加印了次,一時間竟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