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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僅僅片刻功夫老鴇就領來了數名環佩叮噹的女子,向那偏偏佳公子獻媚絮絮道:“冒公子看看這幾位可滿意?”又衝其中一位努努嘴,“還有新充入教坊司的,湖廣的一位布政使據說配合楊閣老剿賊不利,砍頭抄家了不說,家中的女眷都充了教坊司。有幾個未出閣的一直**著,今兒也一併喚了出來,也教公子嚐嚐侍郎千金……”
李信此前聽人喚那翩翩佳公子闢疆,現在那老鴇又稱其為冒公子,想來便是復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了吧?只是聞名卻不如見面,見面又不如不見了,只見此刻的冒公子已經一雙半有酒意的眼睛直直的在幾位女子臉上盯著,繼而又向下挪去,直停在了鼓脹的胸前卻再也挪不動。
翩翩佳公子正是冒闢疆,此時他心中卻頗有些著惱之意,只恨自己少交代了一句,老鴇刻意巴結卻是會錯了意。這等良家風範與那久在風塵中長大的女子,又是以另一種風味,只可惜幾朵鮮花要插到狗屎上了。他雖然生性風流卻也還是要臉面的,本來這幾名女子是為黃宗羲舊友所招,如果自己將人劫了去,日後豈不教同門恥笑?
想到此處,冒闢疆衝那老鴇不耐煩的擺擺手,“滿意,滿意。你領了去,看太沖兄的幾位舊友可滿意否。”他又指著坐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李信和陸九,示意老鴇他們幾個才是正主。只有米琰一領樸素儒衫混在人群裡不甚顯眼,可若仔細觀察棉布的儒衫,不著半點絲縷玉器,倒處處透著窮酸措大的模樣。
因此,三個人坐在一處竟讓人腦中冒出了一句話來,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老鴇歷風塵十幾年,是何等精明人物,一眼就看出了這三人與身的泥土氣息,而那黝黑的臉膛,粗糙的大手也出賣了他們的身份。不過,冒公子說這三人是黃宗羲的舊友,那就又有另一番計較了。
所謂舊友,那就是宣告未顯時的貧賤相識,到得今日時過境遷,若身份地位相差無幾,那是故知相逢好不痛快。可若是天差地別,那就是來打秋風了,黃公子礙於舊時情分不好薄了情面,這才勉強帶了來。
存了這個心思,老鴇便在人群中去尋那黃宗羲,卻見他正在那臉堂黝黑,身著麻布長衫的土豹子邊上殷勤說話,再細看此人旁邊一身短打不說,臉上還有道駭人的疤痕,旁如無人的大口喝酒吃菜,還不時的咂咂嘴似乎意猶未盡的模樣。
眼見如此老鴇也有了計較,準備將這幾個留了多時未曾出場的官家小姐遣回去,再換幾個尋常貨色過來。孰料人還為轉過身來,便被黃宗羲從後面叫住。如此便進退不是,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見禮。
黃宗羲向來厭惡此等勢利小人,也不理會她的謙卑,而是衝李信笑道:“鎮……十三哥,吟風弄月原本就是雅事一件,諸位就入鄉隨俗吧……”
陸九與米琰各選一人,李信今日尋人不遇心下沮喪,原本無心於此,但一眼瞧見身子縮在後面的一名女子眼圈微紅,神情也與她的諸多姐妹格格不入,竟似剛剛哭過一般,便心有惻隱。老鴇此時也注意到了那女子的異常神情,便邁著細碎步子來到她身邊,微不可察的用手在他身上狠狠擰了一把,又佯作不經意的低聲警告了幾句。
這些舉動一絲不差的落在李信眼中,只那老鴇聲音壓得極低,卻聽不清她究竟說了什麼。眼見著老鴇大有將她遣走的意思,便擺手阻止示意讓這神情戚然的美女坐到自己身邊來。那女子款步過來,似乎向李信投來了感激的一瞥,然後便又是一副戚然模樣。
直覺告訴李信,這是個有故事的女子,只不過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
恰在此時,卻聽一位半醉士子高聲慨然嘆道:“當世之時內有流賊肆虐,外有韃虜虎視眈眈,我等不能為國分憂,卻只能在此處杯酒蹉跎,何其可悲……”
立時便有人起身附和。
“子路兄說的好,吾等蹉跎豈是心甘情願?實在是朝中奸佞當道,縱使有心報國,奈何明月只照溝渠…”
“聽說張西銘已經時日無多,已經確診,系中毒無疑…”
“張西銘為復社奔走卻落得如此下場,豈能讓人不為之心寒?此事若不深究個水落石出,真是忝為復社同門了。”
“深究又如何?吳昌時巴結上週閣老,誰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