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薇姝愣了愣。
方容一瞬間抓緊車窗上的流蘇,閉了閉眼,雪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憤怒和驚恐。
他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許薇姝忍不住扭頭看他,他是方容啊,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只有方容自己才明白,看到這一幕,勾起了他永遠也不想想起來的回憶。
那一年他多少歲,自己都忘了。
只記得那年很冷,冷的要命,也是在靖州,他們一共二十多人,被關在地下室裡,隔三差五地就有一個被拖出去,當時誰也不知道被拖出去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下場,沒有任何一個看守願意和他說話。
方容到現在都記得,那時的無力感。
他自小身體不好,但很聰明,而且自負,他總覺得自己只要還能說話,天下間就沒有走投無路這一個詞彙存在,即便深陷絕望,他也能找到一條生路。
但當時,他記得自己的確是無能為力,只有看天命如何。
他的運氣或許還不錯,孫叔叔及時把他給救了出去,被抱著離開地下室,他就聞見一股香味,那種味道撲鼻而來,連綿不絕,他都忍不住肚子裡咕咕作響。
可他看見了什麼?
那是一口大鍋,鍋下是熊熊的火焰,鍋裡還躺著一具骨頭架子。
那具骨頭架子的胳膊上,還戴著一個黑瑪瑙的鐲子,正是方容的。
就在三天前,方容剛把他送給一個男孩兒,那男孩兒很可愛,還教他怎麼編織草繩。怎麼編草鞋,男孩兒家裡有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妹妹,他很想心愛的妹妹,發誓說等離開之後,要給他的寶貝妹妹買一塊兒好吃的麥芽糖……
“方容?”
方容的神色實在不好,許薇姝皺了皺眉。握住他冰涼的手指。
“……沒事。”
方容搖搖頭。“我沒事。”
車窗外,那個漢子惱羞成怒,抬起腳。就踹了老人兩腳。
但老人死都不撒手。
方容很冷靜地看著。
已經沒事了,現在的他,不是當年毫無力量的他,他就是要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