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公子一同長大,世人皆知他是寧庭柯的關門弟子,卻不知我也是。只不過,他從未真正認過我這個弟子罷了。教我養我,卻是把我當了個未來的棋子兒來用。”玉花愁美眸稍垂,沉浸在回憶之中,“算起來,我也是公子的師妹呢……”
“花愁,之前,是我對不住你。”江璃卻並不準備讓她繼續講吓去,眼角餘光掃過某處,面上稍顯痛心,“……是我不該拿你的清白為棋子。”語音緩緩,似訴似悔。
玉花愁卻是不介意似的搖了搖頭:“公子,我並不怪你。那時亦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人間世事。我不曾在意過這副皮囊,就像你也未曾在意過我。那時的事,是你我一同決定,並非你一人所為。”
江璃默然未言。
“再者,公子,你那麼清高的一個人兒,竟能如此低聲下氣向我……咯咯,果真還是為了那佳人啊……”玉花愁深眼凝著江璃,一笑,“來,讓花愁猜猜。剛剛公子一邊與我說著話,實則一邊派了夏清從山後繞道而來吧?看似悔不當初,其實臨到這時還沒忘了算計我呢……能得公子這般算計在前,花愁也算是不枉此生。”
江璃被人拆穿所為,也並不著急,只是攏著袖子看著她:“我本不想傷你。但她對我太過重要,我不得不如此而為。即便是再傷害了你,即便是再讓你陷入這朝堂漩渦,我也不得不如此。”
“無妨,我不介意。”玉花愁此刻依舊笑著,彷彿這寒冷的北風也未能多有摧殘她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卻是逐漸冰涼,“……公子既然聰明一世,不妨猜猜顧南琴在哪兒?”
此言一出,江璃卻是一愣:難道不在馬車上?
“公子你聰明,花愁也不傻。那懷林是公子的人吧?倒是難得在花愁眼皮子底下藏著這麼些年。只可惜,他勇氣有餘,智謀不足。雖然敢在我眼下動手腳,卻沒能藏起自己的鋒芒。喏,可不就正好被我逮著了?”玉花愁纖纖玉指朝著不遠處一指,花粼便硬著頭皮將懷林拖了出來——
刀傷橫貫了肩胛骨處,脖頸處的鮮血更是已經呈紅黑之色,只剩了一具屍身。
江璃眉目剎那間變得冷漠,絲毫再未見剛剛的那絲愧疚。
“公子打得好算盤……叫懷林隱藏於我身邊,再叫他鬆了顧南琴的綁,最後叫夏清從後邊兒包抄,與懷林裡應外合,倒是正好能打我個措手不及,還能完整無缺地救下顧南琴……嘖嘖,只可惜,這局公子還是少算了點花愁的能耐。”玉花愁看著江璃此刻冰冷的神色,心下心痛與歡喜交加,“其實宗正大人待我真是不錯,不僅給了我該有的權力,還教了我不少為人處世的道理。公子可總不會還以為,花愁依舊是從前跟在你身後的那個小丫頭吧?”
“有仇有怨,何必算在別人身上?”江璃一笑,亦是動天地之顏色。
“誰叫我……捨不得你。”可這一句,玉花愁卻只是喃喃,沒有叫江璃聽了去。
輕輕朝後再揮了揮手,花粼便又帶了顧南琴上來。
顧南琴原本在馬車裡已經解開了束縛,現在卻又一次被五花大綁地扔上了前。唯一例外的,便是這次並沒有被封口。
不過,想也知道,這玉花愁定是算好了叫大家聽聽自己死前痛苦的慘叫,才故意為之。
顧南琴無奈地瞥向後方瑟瑟發抖、但也同樣重新被五花大綁的清綺,抱歉,這次還得連累你了。
“主子,這底下少說也有五六千人,就算真把顧南琴給弄死了,咱們也沒命逃出去啊……”花粼本不願向著玉花愁,畢竟自己的舊主人正帶人在下頭守著呢,無奈這玉花愁老早算到了今天,早已把花粼的家眷悉數控制在她手中。她生,他們生;她死,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