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琴飛速合衣,待清綺進門,便微微笑著叫她過來為自己梳妝。
清綺大約是頭一次服侍公主,手法生澀又有些顫抖,似是害怕極了。
顧南琴從銅鏡中盯著她的眼,平淡道:“害怕的,是我的人還是我的身份?”清綺不敢回答,攥著梳子的手卻顫得更厲害了。
“若是我的人,那你便可領了月錢回去了;若是我的身份,那便大可不必。”顧南琴聲調幽幽,似空谷清鈴,卻帶著一絲複雜的悵然,“光天白日之下,陽光下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呈現於眼前;月黑風高之夜,夜路下的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令人害怕的,可從來都不是顯於明面兒上的東西。”……而是深藏於地下的,那不知藏於何處的陰暗齷齪。
後半句,顧南琴並未說出口。
但清綺自也不傻,只是怔愣片刻便想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很快伏身請罪。
顧南琴並未多責難於她,但當她再站起來之時,雙眼已滿是鎮靜,再無剛才的那般驚慌失措。
妝發很快完成,這清綺的巧手倒是讓顧南琴眼前為之一亮。
可當顧南琴轉身準備邁步朝主殿而去之時,卻看見蕭子安看向自己的眼神既複雜又悲傷,似是聽到了顧南琴剛剛所言。
顧南琴腳步未停,只是展顏而笑,笑聲順著過道先進了小皇帝的耳:“姐姐來遲,還望陛下恕罪。”雖是道歉之詞,卻被顧南琴說得如同玩笑。
小皇帝本是背對著大門,聽見此言此笑便很快轉身,唇角輕揚:“姐姐忒懶,都如此日頭竟還午睡。再多睡會兒,是不是隻等著晚飯便好?”
顧南琴吐舌,兩人間氣氛融洽,遠遠看去倒是和尋常人家姐弟一般。
“姐姐考慮的如何?”小皇帝這次顯然並不是來找顧南琴談天說地的,很快便將話題引回了駙馬一事。
顧南琴佯裝羞澀,心中卻在嘆息早把小皇帝給自己的那份青年才俊的名單拋至腦後,現下該拿什麼藉口搪塞才好?
小皇帝似也不介意,倒是對顧南琴的婚事依舊興致勃勃:“前幾日皇叔倒是私底下給朕提了個人,甚合朕意……”顧南琴唇角一癟,轉而換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不是說好讓姐姐自己選麼?”
小皇帝開懷而笑:“姐姐誤會了,皇叔也道依著你的性子,自然是想自己另覓良緣,但放眼朝中,皇叔所言之人倒真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絕對是皇姐良配的不二人選。”
顧南琴滿眼納悶,也不知這小皇帝和孝明王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
小皇帝也不賣關子,得意一笑:“丞相,江璃。”
顧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