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嬤嬤在宮內待了多年,心思通透,本是不願對主子的事兒指手畫腳;無奈,正因為心思過於通透,才能將這傷口的來歷猜著個七七八八,所以才有此一句。
江璃本是剛看完一上午的奏摺,正忙裡偷閒地品茶賞畫,陡然聽得葉嬤嬤如此一句,心念稍轉,便曉得她意有所指。
莞爾輕笑,念在葉嬤嬤盡心盡力地為自己打理這座別苑,還是給了葉嬤嬤一個臺階下:“……嬤嬤有話不妨直說。”
葉嬤嬤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江璃清冷的眉宇間,心內的話語卻是依舊脫了口:“老奴自知不該多管丞相閒事,只是,宮中那位,身份略有不同。主子如今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也是處在火海刀山之間,步步艱辛,最好不要與那人產生瓜葛才好。”
說得隱晦,而江璃卻是滿心瞭然。
江璃並沒有動怒,反而是目光溫潤柔和地看向葉嬤嬤,看著這位早已無親無故的老嬤嬤幾乎把自己當了親兒子,腦中思緒翻轉,想起的卻是為了自己付出半生的養母。
“嬤嬤,你怎麼看長洲的?”江璃只有在親近之人以及長輩的面前會自稱“長洲”,反之則是“本相”。
葉嬤嬤不知江璃此言為何,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丞相肩負江山社稷重任,能及常人所不能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江璃眉眼皆是帶著笑,嗓音柔和似翩翩玉公子:“那嬤嬤也該相信長洲才是。宮裡那位的事,長洲自有打算。無論是火海還是刀山,我總得把她牽著一起平安下來。”
話已至此,葉嬤嬤雖是愕然卻也不得不止住了話頭,只是垂眸:“……是。”
縱然心內有千萬種不解,葉嬤嬤卻在江璃眼中的那片清雅溫潤中,瞧出了滿片星光。
那星光,竟是因為永嘉長公主?可那二人,分明從未有過什麼交集,又怎麼會……葉嬤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江璃,在葉嬤嬤轉身離去的片刻,展顏一笑,竟是如初見顧南琴時的那般勾魂奪魄。
……
本該是個晴空萬里、心情明媚的好日子,可顧南琴卻是才剛剛踏出了公主殿門口,便觸上了今日的黴頭。
一珠簾雕金的轎攆路過也就罷了,可那轎伕也不知怎麼的,似是根本沒瞧見顧南琴一般,不僅連個叩首行禮也沒有,反而是橫衝直撞,似是腳下一滑,轎攆歪了歪,眼瞅著那花梨木質的杆兒就往公主方向而去,顧南琴本就處在牆根邊兒,腳步雖快,巧巧躲避了那杆兒的一擊,卻又被腳下的石子兒一滑,整個人就那麼東倒西歪往地上一撲。
這下可好,本是眼看著今天日頭不錯,貪涼穿了件薄衣紗裙,現下卻正好成了手臂上那長長一段擦傷的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