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進得屋來,先對吳克善和阿藝思道了喜,隨後站開一些,身後的雅圖露出了模樣。
雅圖的臉略有些圓潤,眉目很像她的母親,一雙圓眼宛如晶瑩的明珠,軟軟的髮絲般柔滑。少女粉紅的面龐蘊含著一抹嬌羞。她穿著緗色沒骨花卉暗紋比甲,梅花纏枝百褶裙,行動時落落大方更顯韻致,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引人注目。
這一身孟古青也穿過,看來莊妃是存心要做對比,凸現出雅圖的好處。
阿藝思見到有幾分不悅,卻只得柔聲應和:“娘娘和公主大駕光臨,奴才感激不盡,託娘娘和公主的洪福,奴才一切都好。”
吳克善也假客氣地謝道:“勞動娘娘和公主大駕,真是不敢當。”
“大哥。”好冷淡,寥寥幾句,莊妃就覺出了異樣,卻還維持著笑容:“我們好久未見,這麼客氣反倒見外了。在宮中這麼些年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你們,阿瑪和額娘還好嗎。”
這時候莊妃的父母雖然年邁,身體倒還硬朗。於是,吳克善的回答便很值得玩味:“阿瑪和額娘都好,他們常說皇上洪恩齊天,對娘娘眷顧有加,只願娘娘好好侍奉皇上,替他們在跟前孝敬,他們就心滿意足了。奴才這次前來所見處處是實,只盼皇上皇后和貴主兒們,阿哥公主們安好,奴才便能安心地帶回好訊息了。”
嫁進皇宮是恩典是享福,沒事老想孃家,難道不是說明心存怨懟對皇上不滿?
被打擊的莊妃臉一下子紅了,手指擰著帕兒,卻很快剋制了情緒,謙虛地對吳克善道:“阿瑪額娘說得有理,我時常謹記在心。你們這次來,我也備了一些薄禮,帶回去聊表寸心。”她向身旁一指,端著大木盤的蘇茉兒和烏日娜便走到阿藝思的身旁。
盤子裡的人參鹿茸等物價值不菲。阿藝思道了謝。莊妃點明哪些是特為送給她補身的,謙和地說了一陣,便去暗示雅圖。
雅圖令人端出兩件簇新的夾袍,害羞地說:“這是我親手做的。”
“還請哥哥一併帶回交給阿瑪同額娘。”這兩件夾袍,一男一女,一件淺棕,一件湖藍,都是老人家喜歡的顏色。莊妃的用意已明,故意要引動他們誇讚地自謙:“這孩子的繡活還可以,帶回去也是盡一份孝心。”
只要先討得外公外婆的喜歡,不怕將來嫁到科爾沁會受委屈。
無論色澤還是針腳都極是縝密,阿藝思讚美著對莊妃道:“想不到四公主這麼尊貴的身份,仍能這般刻苦,將來誰要是當了額駙,那可是享福了。”
話已說到這裡,莊妃心中暗喜,卻看似漫不經心地回道:“這丫頭文靜,恐怕將來處事要受些委屈。”她想引出否定的句子,繼續將話題引到吳克善三子弼爾塔哈爾的身上,令他們做出會善待雅圖的保證,然後再順水推舟去談親事。這樣是極為光榮面子的做法。
“那便嫁得近些,就在京城也不錯,娘娘時常可以探望。”吳克善的眼中亮起狡黠的光,趁機說道:“娘娘捨不得四公主,皇上這般疼愛,定會達成娘娘的心願。”
國事初平,大清的公主有哪一個不是時刻準備著為國獻身遠嫁,身為皇太極的嬪妃又豈可有私心,若有,便是十分不敬。
居然這樣就被曲解了意思,暗悔的莊妃終於現出一點忿色,咳嗽道:“大哥說得是,如此看來,想必大哥也是捨不得孟古青,所以每年歲貢都要親自來見她。”
若說捨不得,便是自打耳光,若說捨得,這往後難道斷了聯絡?
好利害,布木布泰終究是布木布泰,吳克善臉紅了,一時失語。
“姑姑。”孟古青敏銳地感覺到了,徐徐走來,笑道:“太好了,那您就別讓阿瑪額娘每年都來了好麼,他們每次來都要叮囑好多遍規矩,好辛苦啊。”
“這孩子真不懂事。”阿藝思一聽便懂了,及時走去拍拍她的肩,微嗔道:“教你規矩是為了教你學會伺候主子。再辛苦,阿瑪額娘也要親自來,不檢查你這一年的課業,難道縱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