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仙半個小時後才被送回病房。醫生護士還有杜華嶽一起合力把她抬到病床上,剛從手術檯下來的杜小仙顯得很孱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雖然睜著眼睛,但目光渙散,虛虛的看著半空。
杜華嶽看到她這個樣子自然是心疼,杜小仙雖然不是很活潑的人,但也從來沒有這樣孱弱過。
他把孩子的搖床往床邊靠了靠,“小仙,看看孩子。”
杜小仙把頭扭向孩子,空洞的目光終於有了聚焦,她嘴巴動了動,艱難的叫了聲,“念念。”
杜華嶽不悅地皺起眉頭,“說了不叫念念的,叫妞妞。”
杜小仙非常虛弱,但很固執,又叫了一聲,“念念。”
“行行行,就叫念念,”杜華嶽無可奈何,只好妥協,孩子還沒有出生,杜小仙就取好了名字,叫杜念念,這名字取的意圖非常明顯,念就是想念唄,取的還是顧念彬名字裡的那個念鏈,杜華嶽一直反對,孩子出生後,一天到晚念念念念不停的叫,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可一根筋的杜小仙,一旦決定了某件事,任何人都沒辦法更改。
杜小仙溫柔的看著搖床的孩子,驕傲又滿足,在手術室的時候,孩子一出來,護士就抱著給她看了,她很認真地看了一眼,可是轉眼就記不清孩子的樣子,她很著急,想快點出去跟孩子在一起,可是沒辦法,只能是等,等到醫生縫合好傷口,她被推回了病房,終於和孩子在一起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孩子看,她的小念念真漂亮,雖然孩子臉紅紅的,面板還有點皺,可是一點都不影響她的漂亮,她很仔細地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還有尖尖的小下巴,都漂亮極了,看來看去,只有她的額頭長得像顧念彬,天庭飽滿,預示著孩子將來會非常聰明,充滿智慧,像他的爸爸一樣,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人。
杜華嶽見她老是歪著頭,擔心她不舒服,“小仙,你休息一會兒,以後有的是時間看。”
杜小仙恍若未聞,仍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孩子,怎麼捨得不看?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這麼漂亮又可愛的寶寶,她怎麼捨得移開眼睛,杜華嶽見她不聽,只好採取強制措施,把孩子的搖床挪到她視線以外,杜小仙急了,就要撐起身子來,杜華嶽忙把她按住,“你現在不能動,醫生說六個小時之內千萬不能動,不然傷口癒合不好,你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再把孩子推過來讓你看,好不好?”
杜小仙有些無奈,只好閉上眼睛休息,她的注意力一從孩子身上收回來,馬上就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了,麻藥正漸漸失去效力,疼痛感越來越清晰,她的手緊緊拽住床單,秀氣的眉毛緊緊擰領著,杜華嶽看出她的不適,輕聲問:“小仙,是不是傷口很痛?我給你噴點麻藥。”
杜小仙的背上還掛著鎮痛棒,手術中的麻藥失效後,可以接著用鎮痛棒,這樣可以減輕一些痛感。可是過了半天,杜小仙沒覺得疼痛在減輕,只覺得一陣劇痛在小腹處一波緊接著一波,痛得她緊緊的咬住了唇。
杜華嶽見沒有效果,急得連連按了幾下,嘟嚕了一聲,“怎麼不見效啊?我出去找人問問。”說完就真的跑了出去,杜小仙想叫住他,可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好隨他去。
很快杜華嶽就回來了,說,“我問過了,護士說鎮痛棒的效果只有這樣,你再忍一忍,六個小時很快就會過去的,要不你睡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杜小仙緊咬著唇說不出話來,手術前的陣痛和催產用去了她全部的力氣,術後的虛弱,讓她沒有力氣來忍受這一波又一波的疼痛,痛到了極點,意識又漸漸模糊,陷入一片沌混之間,眼前彷彿暈起一團團的光亮,每個光亮的中間有一張面孔,雖然模糊,她還是看得出,那冷峻的面容,犀利的眼神,是顧念彬,是她的少爺,她忍不住叫了起來,“哥哥,哥哥……”
有人握住她的手,連聲應道:“我在這裡,哥哥在這裡。”
可她還是叫,“哥哥,哥哥……”
杜華嶽握著她的手,心裡滿是苦澀,應了又怎麼樣?明明知道她叫的那個不是他。
在這座城市安定下來後,他曾經想過,憑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一定會慢慢把顧念彬從杜小仙的心裡趕走。這麼久以來,他們相依為命,早已親如家人,絕口不提從那個名字,彷彿已將從前忘記,其實都是自欺欺人,他沒沒有忘,杜小仙更加不會忘,她已經把顧念彬深深刻在心上,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嘆了一口氣,到衛生間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把零散的頭髮一絲絲整理好,雖然這樣憔悴,可肌膚依舊白皙細膩,吹彈可破,秀眉緊抿,長睫濃密如扇,因為疼痛難忍,她咬著唇,露出雪白的貝齒,哪怕是痛苦著,她依舊這般美麗,彷彿蒙難的仙子!
在他心裡,杜小仙就像誤入凡間的仙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總有一天,要乘風歸去,不過現在小仙女又生了小小仙女,所以她回不去她的仙境,只能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