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讓高姨娘陪著下了一盤棋,香兒跪在一旁,聽著兩人親密地說笑,不禁怨恨而絕望。她自然不敢怨恨老爺和姨娘,就把葡萄給恨上了,又恨上了二太太身邊的蘭兒,心底裡對菊花也不無怨恨。
張楊眼角餘光瞥見這丫頭臉上的神情,忽然微笑道:“這丫頭還不服氣呢!你從小怎麼教的她,連這是為她好也不知道?”
高姨娘聽了氣得呵斥道:“不罰你,就不知長記性。下回再出這樣事,老爺就算饒了你,我也是不能饒你的。”
又對張楊道:“這丫頭不是從小跟妾身的,是跟妾身姐姐的。跟妾身的丫頭在妾身出閣的時候染病了,所以姐姐就把她送了來。”
張楊手裡捏著個棋子,半天不往下落,眼睛在棋盤上掃來掃去,好容易找準位置落下了,才淡笑道:“怪不得。那你可要費些心,總要讓她知道你的脾氣為人才能不給你惹事。”
高姨娘點點頭道:“老爺說的是,這丫頭不如妾身原先的丫頭懂事。說不得只好多提點些她了。”
張楊又耽擱了一會,才起身出去。
高姨娘一呆,問道:“老爺不在這歇息?”
張楊輕笑著瞄了香兒一眼,道:“不在這歇了。你好好教導這丫頭吧。”說完大步流星地去了。
氣得高姨娘轉身狠狠地踢了香兒一腳:“你要東西就要東西,誰讓你說那些淡話的?害得老爺和太太都罰我,幾個姨娘就我沒臉。”
香兒看著這個女人,心裡嘲笑地想,真是蠢貨,給二小姐提鞋都不配,她嘴上卻不住求饒認錯。
張楊回到正屋,見曹氏在燈下看書,微微一笑。叫道:“竹妹!”
“老爺回來了。”曹氏欣喜地迎上前,“可要洗浴?”
張楊點頭含笑道:“那你幫我拿衣裳來。”
一時洗漱完畢,曹氏已經睡眼惺忪,可是張楊卻精神的很。他輕拂妻子秀髮,心裡感嘆,這個如詩如蘭般的女子,要她逞心機,實在是讓她為難了。
娶了她。到底是對是錯呢?會不會害得她……
不管怎樣,今後他們都要榮辱與共,那她必要學會如何管理內宅。
於是,張楊不辭辛勞。深夜教妻,聽得曹氏又是感動又是慚愧。
“母親也不大教我這些,她跟父親醉心書畫,不問俗事。爺爺說過多次也不聽。祖母倒是精明,可我自己也是懶的,未出閣時只顧讀書彈琴,不太理會後院這些事,養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脾氣,如今害得相公要親自過問內宅的事情。”
張楊失笑道:“該我慚愧才是。害得你好清雅一個女子,陷於內宅之中,要管這些俗務。竹妹,嫁我你可曾後悔?”
曹氏搖搖頭,“祖父那樣高潔的人,只做學問,不爭名利。還不是納了三房姨娘,屋裡人就更多了。祖母沒有手段,如何管得一大家子人?可笑我一向清高自詡,目無下塵,嫁與你之後,方才明白這個道理。”
張楊嘆息道:“話雖如此,若是你嫁一個你父親那樣的人,不就可以跟你母親一樣。做一對神仙伴侶了!”
曹氏搖頭道:“我先也這麼想。可是,如今想來,若是沒有祖父和祖母撐起曹家,父親和母親如何能得以清淨?母親不管事,大伯母是個耳根軟的,三嬸是個不頂事的。可憐祖母一把年紀了,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交手託付的人。”
張楊沒有接腔,心道若非你們家這樣,我哪能娶到你。不過卻有些憐惜地摟緊了她,輕聲道:“你慢慢學著管。只管放手去做,有什麼事咱們商量著來。我本是農家小子,若論讀書還可,有些事只怕比你更加不如。”
說到這裡,他不禁奇怪地想,為何小石頭那麼厲害?
他細細地跟曹氏又說了好些事,兩人直到三更天才睡下。
第二日,一切安排妥當後,就沒那麼忙亂了,加上曹氏也派了人手給廚房等各處幫忙,葡萄等人更加輕鬆。閤家歡樂和諧,彷彿沒有昨天那回事。
院子裡多了那麼多人,熱鬧是免不了的,娃兒們帶著南瓜這個弟弟,挖蟬蛻、捉蟋蟀,笑鬧不絕,南瓜的奶孃無奈地站在一旁看著;張楊一早就跟著張槐帶人出去了;曹氏和小妾們則正式在何氏面前盡孝,陪著老人家閒話,伺候她吃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