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只說了一句,不及跟她理論,趕緊取了兩片人參塞進桂枝嘴裡,然後取出銀針,扎人中穴,待桂枝醒來,鄭重地對她道:“你聽好了,要想生下孩子,待會聽我的,讓你用力你就用力。”
桂枝無力回答,只眨了下眼睛,額頭上頭髮**的,貼在臉頰上,形容甚是狼狽。
雲影也不嗦,連續在她身上紮了好些銀針,然後才到下面輕輕為她順位,並不停提醒桂枝配合她用力。
半個時辰後,一聲沉悶的哭聲響起,桂枝終於生了一個胖兒子,只是右邊那小手臂耷拉著,靠近肩膀部位,很明顯有兩指捏痕,落在初生嬰兒身上,顯得觸目驚心。
趙家人大怒,將丁婆子好一頓臭罵,趙大嘴更是狠狠地踢了她兩腳,可是,正應了菊花那話,這時候就算殺了她也不頂事,於是轉而哭著求雲影,要她幫忙治療這娃兒的小胳膊。
雲影幫桂枝處理完,又幫小嬰兒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紅著臉對趙大嘴道:“這剛生下來的孩子太小了,我有些把不準,不敢隨便替他治,等我師兄回來幫他看看吧。放心好了,他還小,應該不難治的。”
趙大嘴糊塗了,說娃兒小不好治的是她,說娃兒小好治的也是她,到底該如何?他並未聽出來雲影覺得自己醫術不如師兄的意思。
雲影卻也不敢耽擱,吩咐他去集上叫秦楓回來,要是乾等的話,沒準他今晚不回來就麻煩了。
趙大嘴慌忙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菊花見雲影沒回來,想著她肯定在趙家吃了,也就沒等她。
吃過飯,她晃悠到那株老樹根的跟前,見那一片土地還算溼潤,放下心來。這個牆邊位置很好,夜晚既能淋到夜露,白天也不會被大太陽長時間暴曬。上午,院牆裡面一株桃樹從東邊擋著;下午,院牆外邊的一株垂柳從西邊擋住了,也就中午曬一會太陽。
四處轉了轉,她出了院子,慢慢走向河邊,也不多停留,對著河裡喚鴨子,待十來只鴨子搖搖晃晃地上岸後,她便轉頭往回走。半道上,鴨子們超過了她,自顧自地竄進了院子,對著正餵雞的何氏一陣“嘎嘎”叫。
何氏便罵道:“在外邊呆一整天,回來還要吃的,那肚子就跟無底洞一樣,老是填不飽。”一邊嘮叨一邊舀了些鴨食餵它們。
見菊花回來,她忙喊道:“菊花,你要洗澡麼?先洗了去你哥哥家逛逛,又沒啥事,也省得在家悶著。”
槐子不在家,菊花都不大有精神,她怕她心裡悶,就勸她去孃家走走。
菊花應了一聲,剛要進屋,卻見張大栓扛著鋤頭正要出去,隨口問道:“爹,這麼晚了你還要下地?”
張大栓笑道:“爹就是到黃豆地裡去瞧瞧,看幹不幹,明兒要不要澆一遍水;再看看那才插的山芋秧子可活過來了。我今兒在整田,都沒顧得上去瞧它們。”
菊花點點頭道:“那爹早些回來,不然天黑了草棵子裡蛇也多,被咬一口可不好。”
張大栓笑呵呵地出去了。
他跟鄭長河一樣,整日裡對著那些莊稼也不嫌煩,是個三天不下地就心發慌的人。
這樣的日子,吃過晚飯,扛著鋤頭到處轉一圈,看看莊稼,在田間地頭站著跟人嘮半天閒話,說說天氣雨水,莊稼長勢等,就當飯後消食了。
菊花洗完澡,搬了根小凳子在院子裡閒坐著,等何氏洗澡出來她再去隔壁溜達。
聽著院外竹林的沙沙聲,她掃了一眼乾淨的場院、房屋和樹木,覺得少了槐子的農家院子是沒有生氣的,不由地想念起他來。
往常這時候,他該陪著自己在井邊洗衣裳——省得第二天何氏洗太多的衣裳忙不過來;然後就會去瞧小葫蘆,再不就往河邊去,或者去池塘裡瞧荷葉又冒出了多少;要是回來早的話,就會坐在院子裡沐浴月光,靜聽春夜萬物的喧囂。
就是下雨的日子,他們也會坐在房裡,一邊看菊花做小衣裳一邊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房簷、樹葉上匯聚的雨水往下落的滴答聲。那聲音清晰,卻襯托得雨夜格外寧靜、安詳!
她越是想這些,就越是思念槐子,只覺情緒懶懶的,也不想去孃家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