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聽爹跟罵人似的罵貓,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大栓對小蔥道:“小蔥莫怕,是貓在叫。等爺爺跟外公攆它走。”說完也出去趕貓。
槐子捲起手中的圖紙,抱起小蔥笑道:“閨女,咱不玩了。睡覺去。明早起來再餵豬。”
一家人遂洗漱睡覺不提。
幾千畝的荒山改造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進入三月,幫忙的人就漸漸離去了,他們也要給冬小麥薅草施肥,接下來會更忙,種雜糧、栽秧、割麥,會一直忙下去,直到入冬才算完。
槐子領著佃戶和僱工,忙到四月份快要栽秧的時候,才清理出五百畝的一塊荒山,倒是早先買的竹園旁邊的那塊五十畝山地全栽上了橡樹,夾雜著些果樹。
“槐子哥,這邊的林子就叫橡園好了,省得‘這塊荒地’‘那塊荒地’叫起來分不清。”
這天下午,菊花牽著小蔥,槐子牽著板栗,葡萄牽著小井兒,走在一條兩米來寬的碎石山道上,一邊瀏覽道兩旁的風景。
西邊就是養雞的竹園,已經被一圈青磚院牆圍了起來;東面則是剛栽的橡樹林,其間也有竹子,也有些桃杏李板栗之類的果樹,高矮不齊,都還未長成。
槐子點頭道:“也好。這林子雖然各樣樹都有,也種了竹子,不過還是橡樹多一些,叫‘橡園’也合適。菊花,你瞧,那中間——栽竹子的地方,咱們往後就把院子蓋在那。也不是很高,下山也方便。”
他跺了跺腳下的地面,又道:“這條路直上直下,人走還行,要是馬車下山還是不大好,容易打滑。到時候從園子裡再修條路,斜斜地通到山下,就不怕了。”
菊花贊她想的周到,總是能把自己的構思完善起來。
板栗聽見路邊水響,拉著槐子的手,非要過去看看,“爹,逮魚。”
菊花轉頭看向路旁,有一條山壑,那塊大石去年自己來找槐子時還曾經在上面坐過,耳聽得溪水叮咚輕響,眼前自動浮現“清泉石上流”的溪谷。
她便對槐子道:“下去洗個手吧。我記得那水是不錯的。葡萄,你把井兒抓緊,不要跌倒了。”
扁頭扁腦的小井兒咧嘴一笑,大聲道:“不怕!”他還對小蔥道,“妹妹,我牽你!”
菊花忍不住笑了,示意他們先下去。
槐子一手一個,跌跌撞撞地拽著他們下到澗底,果然好清亮山泉,淺淺的水流從鵝卵石上滑過,向山下歡快奔行。他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讓娃兒們蹲下撩水玩。
看著山壑石壁上掛下的冷翠葛藤和蔥鬱青草野菜,菊花暗贊,她就喜歡這樣清冷的幽澗。目光四處巡梭,又在上游地勢較緩的坡地上發現一大叢梔子花,已經結出小小的碧青花骨朵。
葡萄眼尖,也發現了這梔子花,“少奶奶,快瞧那梔子花,好大一蓬哩!咱們挖回去栽到院子裡好麼?”
槐子轉頭看菊花,以為她肯定會說好,便想著用啥東西來挖哩?
菊花笑道:“它在這開得好好的,咱們硬要把它挪走,太霸道了。再說,這地兒本就是咱家的,還往哪挪?讓它在這長著,往後搬過來了,還能常來瞧瞧。”
槐子一笑便丟開了,葡萄兀自奇怪:少奶奶不是啥東西都想弄回家去種的麼?今兒咋又發善心了哩?
菊花見她奇怪,笑著說道:“葡萄,我教你念句詩,‘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你瞧這山溝裡靜悄悄的,少有人來,這梔子花生在這裡,自開自落,雖然沒個人瞧見,多自在呀!”
葡萄疑惑地問道:“咱們今兒不是瞧見它了麼?”
菊花不跟她掰扯這個,教小蔥念這句詩玩,槐子在一旁微笑地看著他們,目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