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不敢耽擱,怕她受涼,忙讓槐子下床去拿衣裳來換,自己將閨女抱到胸前,用被子捂住,一邊打岔道:“板栗,你不想起床,娘就說個懶鬼的故事給你聽。”
板栗本還想問爹是咋尿到那邊去的,聽了菊花的話,高興地拍打床面嚷道:“說故事,說故事。”
菊花從槐子手中接過一套乾淨裡衣,一邊躲在被窩裡幫小蔥換上,一邊說道:“從前啊,有個懶漢,懶得要命。懶得幹活不說,連飯也懶得吃。他命好,討了個勤快賢惠的媳婦,整天伺候他吃喝。那懶漢成天賴在床上,飯都是媳婦端給他吃的。有一回,懶漢媳婦有事要回孃家,又怕自己不在家,相公連飯也不想煮,那不要餓死了?她就想了個好主意,在鍋裡煎了好大一張餅,中間挖了個洞,套在懶漢的脖子上,跟他說,餓了不用費勁,一低頭就能吃到這餅;吃完了前面的,把餅轉個圈,再吃後面的。躺在床上不用幹活,一天也吃不了多少,這張餅也夠了。安排好了,媳婦就回孃家去了,誰曉得等媳婦過幾天家來,發現那懶漢餓死了。原來,他吃完了前面的,懶得伸手把餅轉一圈,所以就餓死了。”
板栗和小蔥笑著嚷“懶鬼”,連槐子聽了也好笑:“咋謅出來的?有這樣懶人麼?”
菊花笑而不答,將兩娃兒穿好了,跟個球似的,又拿出兩頂小紅帽,“等洗了臉出去玩的時候戴上。”
小蔥忙挑了一頂帶絨球的,彎著眼睛笑道:“娘,戴這個。”她終於忘記尿床的事了。
菊花點頭,想著要戴帽子,就沒幫她扎辮子,讓她披散著頭髮,正好還能防寒,“去,讓奶奶幫著洗臉去。”
兩娃兒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她從櫃子裡拿出一件淺灰棉外袍,有些像大衣,對槐子道:“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套上。”又摸摸他身上石青色的夾襖,“你只穿一件夾襖會不會冷?”
槐子含笑看著她檢查自己全身上下,生怕不周全,便握了她手道:“咋會冷哩?我身上熱氣大,你把這夾襖做得這樣厚實,前胸後背護住了,身上就暖和了。再說,腳底下也暖和,這鞋子也是實打實的棉鞋哩,鞋幫還這麼高。”
菊花瞅著他腳底下黑色的棉靴子,抿嘴笑了起來,其實比皮靴子也不差嘛!
幫他整整衣領,後退一步,端詳一番:石青色夾襖,內襯淺藍色衣褲,修長挺拔,頗有英氣,微笑點頭道:“外面風大,套上那棉袍子就差不多了。”
槐子笑著牽了她手出房,一邊道:“你放心好了,這辣椒肯定好賣。”
今兒槐子要去集上賣辣椒,因為是頭一天開賣,自然要慎重,所以他要親自帶著黑皮和馬叔,裝了兩車五百斤辣椒送去集上。
菊花點頭,她可是指望這辣椒賣的錢買地哩,萬萬不能出錯的。當然,真賣不上價的話,也沒法子,總不能為了買地拼命。她就這點好,凡事盡力爭取過後,若是不成功,她通常也不會太遺憾。
凜冽的寒風刺骨,撥出的氣息化為一團團的白霧,青木和菊花等人瞧著槐子和馬叔趕著一輛馬車和一輛牛車漸漸走遠,方才回院子。
青木對菊花笑道:“二十五文錢一斤的辣椒,也不曉得會不會嚇壞人家。”
菊花道:“有啥好嚇的,不就是吃個稀罕麼。有錢人家冬天用暖棚種出來的菜,給錢都不對外賣哩!”槐子刻意打聽過,有大富人家冬天在暖棚裡種蔬菜,那也得有溫泉才行,種出來也不會對外賣,都是自家吃。
鄭長河不安地說道:“閨女,咱賣這麼貴會不會黑心了點?一般人也買不起哩。”
菊花鬱悶地看著他道:“爹,這是辣椒,不是糧食,不吃又不會死。這就是賣給有錢人吃個新鮮。窮人想吃辣椒,等明年自家種就是了。大冬天的買辣椒吃,他還不如稱一斤上好的肥膘肉紅燒哩!”
張大栓已經被菊花和槐子洗過腦,哈哈笑著拍拍鄭長河的肩膀道:“隨他們折騰。咱們老了,甭操那個心,還是帶孫子玩去吧。”
鄭長河摸摸鼻子嘿嘿地笑了。
來喜的鋪子,掛著“青山荷葉雞”匾牌的視窗,已經增加為兩個,生意實在好。
今兒是荷葉雞買一送一的日子,好些人早早地就來排隊了,因為就那麼幾十只雞,送完就沒了,誰不來搶?
等荷葉雞和各色熟菜擺出來後,人們奇怪地發現,視窗還多擺出了一大筐綠瑩瑩的辣椒。眾人議論紛紛,咋大冷天還有辣椒哩!
還未開始賣,來喜先笑嘻嘻地對大夥說道:“這辣椒哩,賣二十五文錢一斤。各位叔伯嬸子大娘,不管買不買,都幫著傳揚傳揚,從今兒起,咱這鋪子每天都賣新鮮的青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