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問道:“你墊了底肥麼?”
周小年道:“墊了,跟小麥一塊丟的肥。豬糞摻了泥巴還有稻草燒的土肥,早就發好的。”
槐子道:“地在哪兒?我跟你去瞧瞧。沒見著我也不能瞎說。”
周小年十分高興,轉頭在前帶路,順著地埂彎彎繞地走起來。
小年媳婦站在一邊讓過槐子,等菊花上前,跟她一道走。她跟一盆火似的,趕著菊花問這問那,又誇小蔥長得好,會說話,然後神神秘秘地說起了周矮子家的事。
“我大伯那天回家可氣壞了,把我大伯母和小滿媳婦一頓臭罵還罰了跪哩!聽說小秀回孃家也捱了罵真是活該她們那天鬧得也忒不像樣了。”
菊花微微一笑道:“也不怪她,誰丟了娃兒不心慌?她難過起來哪還想那麼多。”
這婆娘這麼熱乎幹啥?
不管咋說,“人嘴兩張皮,翻過來搭過去”,彼時娃兒丟了,紛紛埋怨張家;此時見娃兒找回來了,張家也不示弱,就換一種說辭了,大多數人都是跟風說閒話的千萬不能當真。
小年媳婦立即道:“聽你說這話就是個會體諒人的。要說這事吧,人販子也是扮作賣辣椒的人進村的,她要是埋怨幾句,你肯定也不能怪她;她丟了娃兒,人都同情可憐她,可她不該打人哩。”
菊花聽了不置可否,見她還要說,忙搶著道:“總是我們沒考慮周全,讓人販子鑽了空子。”
小年媳婦咋呼道:“怪道我公爹說你家為人厚道哩!我跟你說實話●◆◆⊥ˉ
菊花聽了詫異:這話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自真心就是了。她這會兒跟菊花一副掏心掏肺深談的樣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有多深的交情哩,再不會想到幾年前兩家也是大吵過的,想起這事菊花就想發笑。
小年媳婦見菊花不說話,自顧自道:“如今可好了,咱們是真的放心了,娃兒他們隨便在門口、村裡亂跑也不怕了。大夥兒說起這事來,不知多感謝張家哩!”
菊花急忙道:“這都是村長安排的,我們不過就是跟著出了點銀子,村長還出了大頭哩。”
小年媳婦笑道:“你也不用客氣,我們都曉得是你家先提出來,村長才安排人的。”
菊花就沒再吭聲。
原來,他們收辣椒結束後,本想撤回在各個路口守候檢視的佃戶,因聽人說又有一個村丟了娃兒,覺得這人販子怕是一時半會兒杜絕不了,就跟槐子商量,讓他去跟李耕田說,專門安排人常年在這幾條路口看護,並不時地在村裡往來巡查,外村人進來離開都要仔細詢問,這樣就杜絕了歹人作惡的可能。
想著好歹都是有功名的人家,他就召集了張家、趙家、劉家一起,以三秀才一舉人的名義,每戶一年出十二兩銀子,安排了四個人,分別在通往清北村的渡口、往榆樹村的路口、村頭往下塘集去的大路口、村尾進山路口安置了四個壯漢常年看護。
他李家另外多出錢,在這四個路口都蓋了一間屋子,又安排家裡下人不時在村裡轉悠,看見生面孔都要問詢。
這下可把村裡人樂壞了,一個個稱頌不絕,都道跟秀才老爺一個村就是沾光,如今清南村可是十里八鄉最安全的莊子了。這事追根究底,還是張家收辣椒引起的,所以人們轉而又說起張家厚道來,可見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