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嵐在一旁聽了抿嘴笑,也不吱聲。
一時菊花吃完,葡萄進來將碗筷收拾了,然後偷偷地瞥了林氏一眼,匆匆低頭出去了,顯然剛才她聽見了林氏的話。
這裡祖孫幾人說了會話,汪氏就催促林氏回去,“他爺倆在家沒照應,吃飯還不知咋糊弄哩。你趁早走,也省得到家天黑了,趕不上做晚飯。”
林氏不情願地小聲道:“等晚點讓青木趕馬車送我唄!”
汪氏瞪她道:“送你?送你到了家,他再摸黑回來?你咋從來就不能為旁人想想哩?你外甥還在地裡幹活哩,你多走幾步路也不會死。”
林氏見老太太發怒,急忙道:“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娘,那來壽就費事你照看了。他姑忙得整天不得閒,他表嫂還要照看葫蘆,你老人家好歹多用心些,要記得幫他添衣裳鞋襪,缺啥東西就託人帶信給我,我讓人送來。
菊花聽了這話詫異——咋轉眼這麼懂事了哩?
汪氏面色緩和了些,點頭道:“這我都曉得。他是我從小帶大的,我比你知道。回去好生伺候他爺倆,門戶要看緊些,來財也要拘著點,沒事不要讓他去下塘集—那地兒事多。”
林氏連連點頭答應,又跟菊花劉雲嵐打過招呼,叮囑了好幾句,才出去了。
劉雲嵐跟上去道:“我送送二舅母。葫蘆就呆在姑姑這,跟老太太一塊,娘馬上回來。”
葫蘆點頭,趴在汪氏腿上揉搓。
兩人在門口碰見何氏,又是一番寒暄客氣,然後林氏才走了。
何氏端了一碟包子進來,笑著讓汪氏,葡萄另拿了乾淨的碗筷來,讓她們吃包子。
菊花用筷子將一隻包子分開,搛了小小的一塊喂葫蘆,一邊納悶地問汪氏道:“外婆,我咋覺得二舅母變了,雖然有時候說話還跟先前一樣,可是剛剛那話說的,我就覺得不像她說出來的。”
汪氏看了何氏一眼,有些尷尬,訕笑道:“你這娃兒,看讓你婆婆笑話。親家,我這個二媳婦是有些不省心,要人盯緊了。不過她就是嘴碎,喜歡叨咕,身子重,眼皮子……也有些淺······”
她越說越羞愧——這缺點還少了?嗯,她還算怕自己,不敢不敬長輩。
何氏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忙笑著圓場道:“我聽青木娘說過。要說她也沒啥大壞,有些媳婦不孝敬婆婆,那才叫人恨哩。你老人家多操些心,常管教她些,不就成了?其實我們也都是毛毛躁躁的,我婆婆在世的時候,也常教我些話,我娘昨兒還說了我一頓哩!”
汪氏聽了她的話,喜笑顏開,道:“就是這個話。”轉頭又對菊花道,“你說剛才的話不像她說的,那是因為你不常見她,她如今可是變好多了,在家幹活也還算勤快,對來財來壽照看也精心。這回帶了好些衣裳鞋襪來,都是她晚上點燈幫來壽做的。就是有時候還犯老毛病,不過說了她也能聽到心裡去,不像以往,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
菊花笑道:“這就不錯了,得慢慢來麼。”
她看著外婆花白的頭髮,有些心酸,林氏一點改變就讓她這麼高興,真是“望媳成材”。也不知這對婆媳上輩子有什麼恩怨糾纏,這輩子不像婆媳,更像母女。對,她覺得汪氏待林氏更像母親待閨女,管起來也嚴厲,對她的不賢惠又一再寬容。
說笑一會,何氏仍舊出去忙,汪氏又高興地對菊花道:“來壽讀書很用功哩,晚上下學了,哪兒也不去,就趴在桌上寫大字,寫完了才跟小葫蘆玩一會。聽青木說,夫子也誇他聰明哩。”
菊花笑道:“來壽小時候就是個乖巧靈泛的。指不定能掙個秀才回來哩,那時候外婆可不就長臉了。”
這話撓到汪氏的癢癢肉上,笑得眉眼舒展。要是以往,她不定還會謙虛一番,可是清南村一下子中了三個秀才,她孫子為啥不能?那個小石頭她是見過的,她覺得自己的孫子不比他差。也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拉下臉親自開口跟楊氏說,把來壽送過來唸書。
她私心裡有些慚愧,畢竟勉強閨女這麼幫兒子不太合情理,手心手背都是肉,閨女家事情也多,小葫蘆又小,可是為了來壽能成材,她也只好舍了老臉,又親自過來照顧來壽,也好幫襯楊氏一把。
她在鄭家整日也是忙前忙後的,總想多幹些活計,好像這樣就能減輕些把來壽送來讀書的愧疚。楊氏苦勸了幾回,她也不聽。來壽上學去了,她就眼不錯地盯著小葫蘆,照看雞鴨,把院子掃得乾乾淨淨的,然後坐在廊簷下做針線,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