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槐子從地裡回來,清洗完畢換一身衣裳,迫不及待地進房來,菊花正在給寶寶餵奶,一手溫柔地摩挲著寶寶的頭髮;黑丫坐在床前踏板上疊著曬乾的衣裳和尿布,疊好後一摞摞地按菊花的指點放在相應的櫃子裡。
槐子見屋裡有些暗,點上油燈,笑道:“喂好了麼?我來抱抱,你老抱著他手沉。菊花,可想好了叫啥名了?我覺得閨女白白嫩嫩的,又秀氣又靈巧,就叫小蔥,你看咋樣?兒子還沒想好,這小子不調皮也不老實,不胖也不瘦,找個應景的名兒還真不容易。”
黑丫聽少爺說得有趣,忍不住低頭笑了。
菊花低頭看看懷裡正吃奶的兒子,跟剛開始那會兒相比,已經有點樣子了,眉眼確實像槐子,便微笑道:“那就叫山芋吧,結實,耐摔。”
槐子踏著草編人字拖鞋,站上踏板,接過兒子豎在胸前道:“不大像哩。不如叫板慄。”
菊花抱起旁邊的小閨女接著餵奶,想著小蔥這個名字,十分滿意,當下決定了,閨女小名就叫小蔥吧。她便笑道:“咱閨女就按你說的,叫小蔥好了。兒子叫板慄也成,叫花生也成。不管叫啥,怕是要爹來定,你不問他就自個定了,他該生氣了。”
槐子忙道:“我待會去問他。”說著見兒子張著小嘴打哈欠,覺得十分有趣,笑道:“他要睡了。唉!吃飽了就睡,也不曉得跟爹笑一笑。”
說著將兒子放進床前的小木床上,細心地為他蓋上小被子,轉頭見菊花看著自己笑,便問道:“笑啥?”
菊花道:“沒啥。你頭髮還沒幹透哩,找塊布巾擦乾了吧,當心著涼。你要是著涼的話,可就不能來看我和兒子閨女了。”
槐子一聽,急忙從櫃子裡翻出一條幹布巾,包住頭髮使勁擦了起來。
菊花微笑對黑丫道:“黑丫——”
黑丫抬頭看她,見她沉思不語,便奇怪地問道:“少奶奶,啥事?”
原來菊花嘴裡叫著黑丫,卻覺得這名字雖然樸實,可是卻不大好聽,黑丫也不小了,便想替她換個名兒——小女娃想必也想要個好聽的名字。看看她微黑的小臉,這些天也養圓潤不少,想了想問道:“我幫你換個名兒好麼?”
黑丫聽了驚喜地睜大眼睛,用力點頭道:“噯!少奶奶,我……你幫我換個名兒吧。我爹都沒幫我起名,我奶奶瞧我長得黑,就隨著我哥黑皮,順嘴叫我黑丫了。”
她顯然也是不喜這個名字的,只是自己也不知該叫什麼好。
菊花見她渴望的模樣,安慰她道:“你雖然有點黑,長的倒蠻好看的。我瞧你眼睛就黑亮的跟葡萄似的。野葡萄見過麼?熟透了也是水靈靈的,可喜人了。要不你就叫葡萄好了。”
黑丫喜悅地笑道:“噯!我見過,還吃過哩。少奶奶,我喜歡這名兒。”
小姐不是還叫小蔥麼?她叫葡萄有啥不好的?那果子就跟少奶奶說的一樣——水靈靈的。
葡萄得了新名字,歡喜地對菊花道:“少奶奶,我去幫張奶奶燒火。”她見槐子進來了,就想著出去,不打擾他跟少奶奶說話的,菊花幫她取名才耽擱了一會。
菊花笑道:“你去吧。待會過來,我找些布料給你,你好跟你娘學針線,幫你哥跟你自個做兩身衣裳。”
葡萄忙搖頭道:“我有衣裳,張奶奶找了好些衣裳給我,都是少奶奶以前穿的,我娘改過了,我穿著好的很。”
菊花笑道:“那也要幫你做兩件新的。也不是啥好料子,咱家人都穿棉麻的,你也跟著一樣做就是了。”
葡萄很糾結,不想要也不敢要,因為少爺已經給了她家二十四兩銀子,是她跟哥哥的賣身銀子,十二兩一個人。她爹說集上根本賣不到這個價——頂多十兩。他們兄妹也幹不了啥活計,除了跟張家吃一樣飯菜,每月還有兩百文工錢,少奶奶還說等他們長大一些再漲哩,她爹孃在張家幹活也是有工錢的。她要是拿了少奶奶的布料,她娘該罵她了!
可是她也不知如何說,只得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