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眼睛一亮,本想說要去看看,又想到自己還有事,只得放下了這想法。
菊花知道她的心事,笑道:“放心好了,我家的塘也要乾了,曬了不少小魚乾哩,回頭你帶些過去。我曉得吃這個,幫你也準備了一份,還有好些幹泥鰍哩。”
雲影樂呵呵地謝了她,忽地想起什麼,問道:“菊花,你家的張楊中了秀才,是不是好些人送田地過來?”
菊花點頭道:“是。不過這個便宜也不是好沾的,我們也沒有全都收下。你也曉得,我們家不是那心大的,喜歡過簡單的日子。”
雲影轉頭看了看坐在院子裡東張西望的黑少年,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只是這劉家就快要賣田地了。這些日子,要不是我跟師兄在那,他們家那幾畝薄田早賣了,說不定現在在賣兒女呢——賣完了田地不就只好賣兒女麼?我想著,你們家如今家業不比往常,靠張叔跟槐子哥怕是支援不過來,遲早要跟李家一樣找管家買奴僕,與其去跟人牙子買那不相熟的,不如在附近找熟悉的人,用了還放心。”
菊花聽了一呆,隨即笑道:“我們還沒到那一步。這劉家難道就撐不住了麼,要你這個大夫改作‘牙婆,幫著找工?”
雲影皺眉道:“這稻子才收完,他們交了稅都沒糧了,整日吃玉米,玉米也不剩多少。那些官差壞的很,變著法兒盤剝,上門來捉雞逮豬。劉黑子還能去集上找工做,他媳婦身子養好了要在家照顧老人和小孩,這黑皮跟他妹妹黑丫一個十一歲一個九歲,出去能幹什麼呢?不如你留在身邊使喚。不然這麼下去他們爹孃遲早要被逼的賣了他們。”
見菊花沉默不語,雲影又道:“他們一家都是實誠本分的,要不然我也不會多這個嘴。你要是收了他們家,他們也得了活路,你家往後也多了幫手。你生產完了也是要照顧娃兒的,家裡事也多,正好把黑皮兄妹調教出來。”
菊花點點頭道:“也不是不成。可是雲影,原先雖然窮,大家好歹都是自由自在的,若是他們投靠過來,得籤賣身契才行。這中間的道道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不然我寧可幫襯他們幾兩銀子,就當做了好事,強於往後惹麻煩。”
雲影斜了她一眼,笑道:“這還用你說?我在外比你見識的多了,那些惡奴欺主的事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大多是跟主家久了,見主家良善好欺,有機可乘,漸漸滋生野心。所以我已經跟劉黑子大叔說過這點了。他說賣給旁人是賣,還不如賣給你們家——他也是看中你們家是忠厚實在的,反把這當做好事,求我跟師兄幫著說合。你就是不籤,我也是要勸你籤的——我怕你們不懂會吃虧呢,誰知你竟是個內行的。哼,我看你就不像個種田的。”
菊花不理她叨咕,微笑道:“簽了賣身契也不是就沒出路了,十年後,要是他們家想離開,跟我們說清楚,也可以把賣身契還他們。這一紙憑證不過防的是在我們家的時候,要守住本分。”
雲影笑道:“那是你們之間的事了。不過據我看,他們未必想離開,張楊要是做了官的話,他依附你們家只有好處。在城裡,想進豪門富貴人家做工也不容易呢。”
說話間,張槐回來了,見院子裡坐了個不認識的少年,很奇怪,他大步進屋,看見雲影在,便跟她打了招呼。
菊花忙問道:“湖水乾了麼?”
槐子道:“快乾了。明兒就能逮魚了。外面坐的是哪家的娃子?”
菊花便將剛才的事告訴了他,連帶劉黑子一家要投身張家的事也說了。
槐子沉思了一會,敲著桌子點頭道:“也好,我正想買個丫頭來照應你哩,你哥也說要買人。
如今家裡事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可不成,還是添幾個人比較好。”
雲影對菊花一笑,彷彿在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
於是槐子裝了些糧食,逮了兩隻老雞,又去魚塘裡撈了幾尾鯉魚養在水桶裡;菊花又找出一包紅棗,將前幾天辦喜酒時殺豬剩下的豬蹄和豬肚都包了起來,並一些乾魚乾菜,等吃過飯好一起帶去劉家。
雲影很不好意思這等於是她找菊花要的,忙道:“你這麼忙,還是讓劉大叔自己來挑吧,反正他也是要過來一趟的。我跟黑皮先把魚和雞這些東西提過去。”
槐子於是點點頭同意了,他的確很忙。
等張大栓回來,何氏已經做好了飯,招呼雲影和小黑皮一塊上桌吃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