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是肯定不愛聽這話的,他想。
果檳張槐身子再次僵硬起來,面色變得很難看,盯著李長雨久久地不說話。
李長雨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有些心虛地轉過頭,望向一邊的水面,嘴裡說道:“我不過是問問麼。瞧你這樣子,難不成你肯定她樂意嫁你?”
張槐還是不語,定定地望著他。
李長雨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心想自己這是咋了,讓槐子不痛快,害得自己也沒人說話了。
他剛想解釋兩句,或者安慰張槐一番,就見張槐轉過頭去,輕輕地說道:“她要是不樂意,我自然是不能逼她。只要她過得好,不嫁我……也沒啥!”
那平靜無波的聲音卻讓李長雨感到一種心碎神傷,他不敢再接話,一時兩人都沉默起來。
張槐艱難地說出了那句話,只覺心裡空蕩蕩的,他用手捂著胸口,那兒有菊花幫他做的手套,剛才搬東西,他怕磨壞了,才脫下來收到懷裡的。
他不是沒出息、不敢爭,他是想起了玉芹。
要是菊花不喜歡他,不樂意嫁他,他決不能跟玉芹當初那樣,死不撒手,除此之外,誰也甭想阻擋自己。
再說,他是個男娃子,還能因為此事不吃飯、不睡覺,甚至去投湖不成?如果這樣的話,怕是更被菊花瞧不起了。
青木送走了張槐和長雨後,先到福喜雜貨店哩跟來喜說笑了一會,然後就揹著兩個豬頭和幾斤肉送往劉家塘
劉家塘就離下塘集不遠,在東邊。青木加快腳步匆匆地趕往那樹木房屋聚集的村落。
積雪融化的道路有些泥濘,他左躲右閃的,踩著那還沒化的乾淨積雪走。
忽地眼角瞥見前邊過來一個身穿青色棉襖的少年,胳膊上挽著一隻籃子,低著頭,形色也是急匆匆的。
青木見眼前就是一道溝,那少年悶頭疾走,就要跟自己相撞了,忙往旁邊一讓,從道路的邊沿跨溝而過。
誰料他想得倒好,偏那少年雖然沒抬頭,也是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個人從對面過來,於是頭也不抬,也往旁一讓,讓的方向又是跟青木一邊的,頓時,兩人撞了個正著。
青木身量高大,卻也被撞了個趔趄,差點一腳落空,踩到溝裡。
他左手揮舞了兩圈,到底是沒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溝邊的雪地裡。幸好這邊沿不大走人,雪還乾淨,不然可是要坐一屁股水。
對面的少年可就沒那麼好運了,他被青木撞得一下子滑到了溝裡手中的籃子被碰翻,籃子里居然是雞蛋,滾了大半出來,黃的、清的蛋液流了一大片。
那少年痛叫了一聲“噯喲”,再一瞧滿溝的雞蛋黃雞蛋清,頓時眼睛就紅了:“你……你……我的雞蛋喲—”
青木從雪地裡爬起來,心道晦氣明明讓過他了,偏又撞上了。
他把背上的麻袋放到路邊,上前去扶那少年,嘴裡問道:“你沒啥事吧?”
那少年十二三歲的樣子,倒是眉清目秀的,忍不住眼淚就下來了,哭道:“我的雞蛋……噯喲!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