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並未搭架子,那藤蔓在牆根下蔓延,極為密實,遮住了一大片土地,要找南瓜的話,需要扒開濃密的藤葉才能看見;扁豆則張揚的很,爬滿了東邊的牆頭,餘下的空心菜、小蔥、韭菜等也是青綠喜人。
菊花巡視了一番,先摘了幾個茄子,又揪了一筲箕嫩嫩的青辣椒,並一些豇豆和一個小嫩南瓜;接著槐子就挑來一擔摻了水的淡糞,挨個地將茄子和辣椒都澆了一遍,又往南瓜四周的土壤潑了一糞瓢——挨著根部容易衝死。
張槐忙碌不停,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臭味,他抬頭對菊花道你去洗菜吧,我把剩下的澆完就來了。”
菊花蹲在另一壟尚未澆糞的辣椒地旁,檢視那些懸掛的紅辣椒,大部分都還是青紅交替,只等紅透了,就能摘了磨辣椒醬,聞言笑道我再瞧瞧。這辣椒結的還好,沒像去年那樣長好些蟲子。早上澆一遍水,辣椒秧一整天都精神很哩。”
她張槐不想聞見這臭味,所以讓她先出去,可是她並不以為意。
這萬物輪轉最是奇妙,終極的廢物中蘊含生機,莊子所謂“道在屎尿中”即是指的這種情形。
今天傍晚這麼澆一遍,幾天後,這些菜就會蓬勃旺盛地展放它們的生命力,那一茬菜收穫下來,根本吃不及,只能醃製或是曬乾後儲藏起來。
其實,那些吃橡子果、稻糠和玉米稈的豬拉出來的糞,比城市的垃圾桶散發的味道要好多了,一定要用語言來形容的話,就是“化作春泥更養菜”。
人也一樣。曾有人研究表明,無論男女,想要身體散發出的體味清爽無異味的話,就不要吃太多亂七八糟的,果蔬五穀等是最好的,還有清水。若是脂肪肉類吃多了,拉的屎都要臭三分。
槐子見她不去,也不強她,隔了一會兒又問道這南瓜還小,炒了吃麼?等它長老了,又粉又面,我喜歡吃這樣南瓜煮的稀飯哩。”
菊花道放心,還有好些哩。我摘掉一些嫩的炒了做菜,剩下的肥料充足,才會長得更大。到時候我做南瓜餅給你吃。”槐子微笑點頭。
過一會,槐子會再叫她一聲,問另外的問題;有時喊一聲“菊花”,等菊花抬頭看向他,他卻又無話可說,只是對她燦然一笑。
他並無重要的話要跟她說,只是想喊她而已。眼睛裡看著她的身影,耳朵裡聽到她清脆的聲音,那心裡就無比的踏實、安心,澆菜也倍兒有勁,滿園的果蔬也令人覺得生動美好;菊花見他不,也不詫異,同樣回以笑容,再低頭扯去辣椒行距間的雜草。
這麼一問一答的,不時又相視一笑,散發著臭氣的菜園中也洋溢著甜蜜的生活氣息,一樣的和諧自然。忙碌了一會,菊花才提著籃子去河邊清洗。
下晚的河邊,稍稍比別地要涼潤,青柳飄蕩,微風攜帶著水草的氣息撲面而來,洗衣的青石板餘熱散去,蹲在上面看著這清洌洌的河水,旁邊的水草冷翠陰溼,觀之心頭一片清涼。
這也是菊花為何夏天喜歡到河邊洗菜洗衣的理由——往河邊一蹲,心頭的燥熱就散了,再用手撩撥那清水,更覺舒爽。
槐子隨後從河岸上跳下來,蹲到菊花的身邊,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往這河邊一蹲,心裡舒坦了好些。”他手裡攥了條布巾,不過並未急於清洗,想等菊花洗完菜再洗——他可是剛澆糞的。
菊花瞥了他一眼,心頭溫馨,輕輕地說道看見這水,啥煩惱都要減三分哩。”她初次來到這個時空,就是蹲在這河邊洗衣的時候,讓河水滌盪那滿腹的彷徨和不安的。
槐子注視著洗菜的菊花,認真地對她道菊花,你只管安心過日子,要跟往常一樣才好,外面的事有我哩。聽我爹說,他小時候的日子比這難捱多了,也是因為那時候這清輝的縣令是個貪官,壞得流膿就算當了官,也同樣免不了煩心的事。夫子說,當官的人遇上了不平事,那就不是被勒索攤派、吃不飽飯這麼簡單了——那可是動輒就要家破人亡的。所以說,不管過啥樣的日子,都難免有煩難事。”
菊花見他開解,微微一笑道噯我曉得。往後我只在家裡種菜餵雞,煮飯給你吃。”
槐子點頭微笑,又細細地跟她說道其實,我們如今也沒那麼難。我跟你哥商量過了,今年的糧食只賣一點點,剩下的全藏到地下儲藏室裡;那些菜也要多曬些藏起來,再把銀子也藏起來,冬天的臘肉也多多地準備些。那狗官也不過是在這裡任三年,咱就跟他慢慢地耗。哼,惹急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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