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不知兒子的心思,可是沒有證據又怎樣?就算這件事查不清,最後不得不丟開手,可是,人人都曉得是你小年媳婦乾的,你還能討的了好?不能明著罰你,背後咒你總成吧!
再說了,那婆娘昨晚回來就不對勁兒,常常自得地偷笑,一副撿寶的樣子,他當時還疑惑哩,如今李耕田一說,方才明白她又耍小心思害人了,還自作聰明地為人家不知道哩。他要是不把她休回去,難道要等著人家再跟趙大嘴似的上門咒孫子麼!
周矮子見侄兒不捨的樣子,眼神刀子一樣射向他:“你媳婦這樣,你覺得好有臉,是麼?你要跟著她過也成,那就一塊滾出去吧,省得人家在背後咒我周家斷子絕孫。不,怕是當面都要咒哩,趙大嘴不就咒過一回麼!”
這話說到周寶柱心坎上了,他對兒子道:“不是我們不講情面,這樣惹事的媳婦誰敢要?你只顧夫妻情分,她要一直這麼的,最後怕是要搭上咱一家子。”
小年媳婦惹了鄭家、李家不算,還在作坊裡幹這事,可以說是犯了眾怒,那些被扣錢的人、被懷疑的人,哪個不恨她?
於是,他們這一家子就跟李耕田一塊來到作坊,路上又遇見鄭長河、李明堂一群人。見了面,又是一番指爹罵娘,鄉下漢子吵架的橫勁兒全亮出來了,倒也熱鬧的很,引得一群閒人跟著觀看。
原來,鄭長河見李明堂一早就來跟他要說法,還不曉得是咋回事哩,待聽了事情的經過後,氣惱地問道:“又不是我家青木把門關上的?三叔找我要說法,我去找誰要說法哩?我家青木可是定過親的人,那名聲也是很重要的,親家要是曉得這事,怕要生氣哩!”
李明堂氣得怒喝道:“誰讓他管著作坊來著?出了這事他不該擔責任?要是沒本事管就不要管——村裡能管的人多著哩。”
楊氏在旁邊一聽不依了:“當誰想管哩?我自家做香腸賣不是好的很,‘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要幫大夥賺錢,好名聲沒落到,還惹一身騷!”
李明堂又呵斥楊氏一個婦道人家,男人說話不躲遠些,還指手畫腳地插話,不像樣子。
楊氏則反駁說,她一個婦道人家,也曉得在家躲著,三叔為了那點工錢,倒把沒成親的孫女送到作坊去幹事,如今害得她家青木背黑鍋。
這話把李明堂氣得倒仰!
待李明瑞喘吁吁地趕來,才歇了口氣立即呵斥李明堂,說他一把年紀了卻幹這丟人的事兒,簡直是老糊塗,趕緊家去,這事讓娃們自己來解決。
李明堂今兒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根本不聽大哥的勸,兩人又是一番爭執、辯解,鄭長河跟楊氏也不時地插進來爭吵,那雞同鴨講的場面讓菊花瞧了頭疼。她就不明白了,這事兒雙方應該都去找那關門的人才對,怎麼倒互相吵起來了?
還有,就算她在這兒過了這麼些年,也還是不能理解李明堂的想法:這到底是想把金鈴嫁給青木哩,還是要把青木從管事的位置上拉下來哩?在她看來,不管是哪種理由,李家自己都撈不到好——要搭上金鈴的名聲。
無奈之下,她提醒爹孃,到作坊去當面對質,先揪出惹事的人再說,她自己卻找了劉小妹,喊上金香,幫忙去勸金鈴。
於是,寒冬季節,外面冷氣颼颼,大夥兒卻甩開膀子,兩眼冒火、鼻嵛裡吸冷氣、嘴巴里噴熱氣,一齊奔作坊來了,那雄赳赳、一往無前的氣勢,彷彿嚴寒也要退避三舍,不敢來侵襲。
到了作坊大院,跟奉命守門的趙大嘴說了一聲,進入大門,就聽工坊裡面青木正在排查昨晚的事情哩,那些有嫌疑的人爭執不下,說著說著就動了火氣,又要拿兒子來賭咒。
周寶柱氣得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衝進去大聲喝止兒媳婦。
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話到底真不真,他不知道,可是他眼下就只有一個孫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去咒他的。
青木緊繃著臉,讓趙大嘴等人搬凳子,安排眾位長輩坐下,他則轉頭冷冷地盯著周小年,又掃視一番周矮子和周寶柱,擺出了一副誓不罷休的神情。
工坊裡的人也都一齊盯著周家人,看他們要如何說。
周寶柱臉色鐵青,周矮子面色發黑,兩人全都看向面如死灰的小年媳婦,那殺人般的目光讓她實在承受不住,驚駭地把求救目光投向周小年。
周小年黯然神傷,疼心無力地低下頭。
小年媳婦就絕望了,哀求地盯著周矮子兄弟倆,不要過分懲罰她。
周寶柱木著一張臉道:“菜花,你好能耐哩!我們周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你還是回孃家去吧!小年!”他示意兒子上前拉起媳婦,自己則轉身對青木道:“鄭管事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