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忙道田埂上不大幹淨的,說不定有蛇啊啥的,你還是穿那密實些的草鞋比較好,就不要偷懶了。”
鄭長河點頭,說這鞋子只適合在院子裡和家裡穿,要是穿出去,外面到處都是草,跟光腳沒啥區別了。
說笑間,張槐進來問道:“鄭叔,在編草鞋哩?我爹問你咋還不過去說話哩?”
這兩家成了習慣,一般都早睡早起。春夏秋除了特別忙的那幾天,都是早早地吃過晚飯,然後男人跟男人閒話,媳婦跟媳婦閒話,娃們自然是聚集在一塊了。
鄭長河就讓他瞧自己編的人字拖鞋,說笑了一會,天色暗了,月亮升上來,便收起了攤子,又洗了澡,才晃悠出去了。
張槐見菊花不大精神的樣子,問道:“菊花咋了?”
楊氏笑道:“也沒啥,就是有些不舒坦。歇息會就好了。槐子,你娘忙好了?”
張槐忙道:“在洗澡哩。”說著自己端了根小板凳在菊花的竹床邊坐下,輕聲跟她說話。
待青木洗了澡出來,喚楊氏去洗,這裡槐子湊近菊花輕聲問道:“你哪不舒坦了?”說著摸摸她的手,覺得冰涼,又瞧她身下墊了厚褥子,擔心地說道:“天這麼暖和了,你還覺得冷?”
菊花有些不自在地推開他,笑道:“我就是吃多了點,肚子有些脹,躺會兒就好了。我這身子一向是這樣的——有些虛,不大結實。那時候秦大夫在這,就跟我說要多補補,我一直在補。”
槐子握著她的手不捨得放——他並非想佔便宜,只是覺得今天的菊花懨懨的,格外柔弱,如被太陽曬焉了的花兒一般沒有神采,讓人瞧了心疼。
以前菊花就跟那早晚開花的洗澡花(學名紫茉莉)一樣,早晚都特別鮮活燦爛。
往常吃過晚飯,她不是在牆根下看那些野菊花,就是打量那些竹子,手裡還提把小鋤頭,把雜草細心地除去;再不然,就是看果樹上的果子長大了多少;又或者乾脆跑到小河邊坐著,一直到天黑才領著一群鴨子回來,有月亮的晚上,天黑也不願意回來哩。
早上就更不用說了,那精神是倍兒歡暢!
眼下這副樣子,定是極不舒坦才會這樣的,菊花可不是嬌氣的女娃。她躺在那,想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無力地掙了兩下,就懶得動了,隨他握著。忽地他心生一種渴望,想把她摟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聲跟自己訴說她的不舒坦,他會安慰她,哄拍她!
他被自己這念頭嚇了一跳,慌忙丟下,只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表達自己無言的關心,想了想又安慰她道:“慢慢地補,總能養好的。如今家裡雞鴨也多,多殺幾隻燉了吃。”說著又想起什麼來,對她說道:“你肚子脹,該起來走走才好,哪能躺著哩?”
菊花聽了一滯,只得道:“不想動哩,覺得肚子墜墜的難受。我沒事,這會兒好多了,你甭擔心。”
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掌心傳來陣陣的灼熱,令她安心。兩人靠的很近,月華如洗,清風徐來,牆根下草蟲細細地鳴叫,忽疾忽緩,忽輕忽重。她想起劉小妹,也不過是見了來喜兩面,這就定親了,別的女娃也都是這樣,只有自己是不同的,便不由得滿足地嘆了口氣。
槐子聽了,手上一緊,輕聲問道:“很難受麼?”
菊花微笑道:“不是,我是想起小妹。槐子哥,你曉得麼,小妹就要跟來喜定親了哩。呵呵,我那天就瞧出來兩人不錯。”
張槐也無聲地笑了,說他們兩人都是鬼機靈的樣兒,到了一塊定是十分有趣。
說笑了幾句,菊花又問他木耳長得咋樣。
張槐就跟她說道:“這一茬長得不錯,就是收的少。我跟長明哥商量了,要把樹剖開,這樣一棵樹也能當兩棵來用。還有,家裡也不大方便,我們想在山上蓋個草棚子專門種木耳——就在當初發現那棵橡樹的地方——就當這些樹還是被扔在山上,那些木耳也是自生自滅,說不定它還長得好些哩。”
菊花笑道:“這就是模擬自然環境了。嗯,就是比照木耳野生的樣子來。”
張槐笑道:“可不是麼,那些蘑菇也長得多了些。我跟長明哥各人看管幾塊草地,早晚都去瞧。就是不曉得咋幫它們加肥。一塊草地也不能老是長蘑菇,我猜肯定是要加肥料的。”
正好青木過來,笑問道:“幫啥東西加肥?”